三三：难以安定

江枫和秦川到市局的时候已经将近晚饭时间，马翔埋首在一堆纸质材料中抬不起头来，秦川去帮忙，而江枫非常主动地走向了电子元件所在的技侦组。

技侦组正在破译汪兴业的笔记本电脑，黄兴不知道去干嘛了，只有一个实习生守着。

电脑上“正在分析中”的字样久久不动，实习生正守得不耐烦，江枫走过来，把手拎包放在了桌上：“坐久了难受吧？去活动一下吧，我替你看着。”

“这怎么好意思……”实习生的确守着有点烦躁，但他也不好意思麻烦江枫替他守。见他纠结，江枫拿过自己桌子上的点心递给实习生：“那吃点点心吧，离吃晚饭还有一会。”

眼看着实在是盛情难却，实习生犹豫着接过了江枫手里的饼干，稍微吃了一点点。

大约五分钟之后，江枫正在一边接过马翔手里的资料整理着，眼见着实习生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拿着餐巾纸赶紧跑了出去。

实习生刚一走，江枫就坐到了他的位子上，掏出手提包里的硬盘，开始把里面的资料往电脑里导入。

汪兴业的电脑之所以这么难破译就是因为江枫的那个线人在盗取资料后装上的升级版防火墙，在回建宁的路上江枫找机会和他对接拿到了解防火墙的密匙，还差点被秦川看见。一边插U盘一边感慨自己能力有限，江枫解了防火墙就换成硬盘，开始把资料向里传。

马翔和秦川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是没注意到这边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电脑传来提示音，江枫趁实习生没出来赶紧拔了硬盘，坐回位子假装在翻纸质资料，心里默默地掐秒表。

果然，实习生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们过来看，结果出来了。”

马翔和严峫约了晚饭时见面，汪兴业的电脑成功解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也没仔细看电脑里究竟是什么内容，用一个干净的硬盘拷走了所有东西，拎着包匆忙离开。

马翔一走，市局的下班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市局里的人该走走，该值班值班。秦川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去帮江枫拎包。

江枫刚刚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水珠还没来得及擦，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水印：“先回我家，我去收拾点东西。”

秦川点头应允，去自己办公室拿了摩托车的钥匙和头盔，先带着江枫去了她家。

江枫没让秦川进她家，自己上楼去收拾行李。

秦川熄了火，点燃一支香烟，靠着摩托车的座椅，看见江枫家的灯亮起来，是暗黄色的，并不是很明亮。

江枫家是建宁的老城区，尽管市中心已经灯红酒绿繁花似锦，这里依旧尘土弥漫门可罗雀。

当初江枫提出要搬出研究生宿舍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秦川略有耳闻。说句实在话，江枫当初的研究生宿舍比她现在住的地方条件不要好太多，但江枫以自己在职不方便住在学校为由果断地离开了学生宿舍。

其实不光是她离开宿舍这件事，她当初的入职都是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决定。

她入职建宁市局的那年已经研三了，按道理说她只要好好度过研究生的最后一年，毕业了以后也不愁建宁市局不会要她。这几年警力紧张，像江枫这样高学历又愿意进入公安系统的人少之又少，按道理来说她不应当这么着急。

秦川被江枫的导师叫去的时候正撞上两个人在办公室对峙。导师显然有些生气，江枫笔直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就这么不能等？这是最后一年了！”导师用笔敲了几下桌面，因为用力过度，笔盖裂成两半飞了出去。“你的毕业论文都要开始定题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做在职研究生？你以为在职研究生那么好做？”

江枫的导师是圈里小有名气的一位大家，江枫在他手底下学到了不少知识，他也曾经多次夸奖江枫有潜力，“得道”。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聪颖的小姑娘不能把目光放长远一些，至少也应当把手里的学业结束掉再去找工作。江枫在他眼里很有潜力，他希望她能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未来。

江枫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直到导师发完火平静下来，她才平静地开口：“也许您和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但是我有自己坚持的事情。”

导师沉默了。大约10分钟的死寂后，他摆摆手让江枫出去。

江枫是清楚在职研究生会很忙的，秦川一边吸烟一边想，她恐怕是需要这个在职研究生的身份掩盖一些其他的东西。但她有太多需要隐瞒，秦川一时间也猜不出她此举用意何在。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秦川意识到江枫已经在上面呆了半个小时了。直觉告诉他肯定有猫腻。秦川不再犹豫，锁好车就直接上楼。

大门没有锁，但秦川并没有看见江枫从单元楼出来，说明这丫头原本是打算赶紧收拾了东西下来的。房间内，一只黑色行李箱敞口放在地上，里面凌乱地放了几件衣服，衣柜大开，两双丝袜还搭在衣柜夹层边缘，显然是仓促离开。

秦川看见了一张便签条，床头柜是拉开的，散乱的便签本还大开着躺在里面，用来写字的钢笔则已经掉在了床底，一向好好盖笔盖的江枫这次居然任由笔盖开着扔在地上，墨水在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图形。

“急事缠身，先回，勿等，勿念。”

秦川发了好一会呆，突然拔脚冲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