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欲盖弥彰

江枫骑着大二八回家，脑子乱乱的。

刚刚她去天台真的没什么，只是无聊想吹风而已。以前她还是个小姐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江停还会告诉她早点下来吃饭，其他人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便走开。

他居然不防着我了？居然会因为担心我出事而不顾自己的安危？所以……我和他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江枫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热水从莲蓬头洒下，打湿了江枫的肌肤和头发。

江枫仰头冲去头顶的泡沫，不小心仰头的幅度过大，一股水流沿着江枫的右鼻孔钻入了鼻腔。

“咳咳……”江枫赶紧从莲蓬头下钻出，几乎要被自己蠢哭。这样都能呛水？江枫，你是有多弱智？

江枫恨自己恨得牙痒痒，眼下却又被突然的呛水弄得难受，只能先以解决生理痛苦为主。

既然严峫说有5天的假期，江枫也就当自己能好好休息几天。她这几天说实话不是很想找秦川，只想自己好好待两天。

她还记得自己要喝药，起身去厨房热中药液。

之前出院那天，两鬓斑白的老医生一边在江枫的病历本上开药一边絮絮叨叨：“虽说是胃上的毛病，但和很多方面都是有关的。比如说生冷的东西不能吃，水果也不行，辣的不能接触，酸奶不能喝……”

江枫被叨叨地有些走神，而医生还在不停地说：“……洗脸也要用温水洗，表面皮肤的温度对内脏也是有影响的哈……哦对了，心态一定要放平和，不能有那么多心事。小姑娘，第一天见你我就想说了，你心事应该挺多的吧？”

江枫：？？？看起来有这么明显？

似乎读懂了江枫的疑惑，医生把鼻梁上的秦川同款金丝眼镜往上推推：“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就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心有千千结的人。”

“人生在世，有什么事不能和父母朋友说的呢？”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江枫把自己的另一张复诊单往袖子里藏了藏。她庆幸当时让韩小梅以之前的病历本用完了的名义去取了新的病历本，也庆幸那位心理医生的字足够鬼画符，在严峫翻着本本检查是不是真的用完的时候没让他看出异样。

“叮——”微波炉的声音把江枫从回忆中唤醒。她把微波炉里冒热气的杯子拎出来晾着，去了小房间拿别的药。

中药很苦，尽管江枫已经喝了很多回，依然这么觉得。而今天江枫想省点事，懒得烧热水，她直接就着中药液把胶囊和药片吞了下去，苦得直吐舌头。

真是无聊透了，喝了药有什么用嘛，江枫嘀嘀咕咕。可楚敏敏非要她去医院开这些药，她也没有办法。

楚敏敏是江枫的高中同学，是难得和江枫一样到建宁来的人。这姑娘高中时以理工科见长，大学进了建宁理工科学院的航空航天专业，现在是宇宙飞船的首席设计师。别看楚敏敏满脑子理科思维，其实她是一个很活泼很热心的人。

就是对于江枫来说热情过了头。

服了那些药是很容易犯困的，如果正好碰上要出现场，那可就刺激了。严峫能把她骂的抬不起头。江枫觉得没必要就这个饱受争议的问题和严峫逼逼叨，所以医生开的药很多时候都是被江枫按时按剂量扔掉的。

江枫喝了药是真困，把包装扔在厨房，自己跌跌撞撞去了卧房睡觉，玻璃杯倒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当江枫意识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时，差点大喊一声卧槽再压在那人身上把他暴揍一顿。

不过手刚刚举起来就被扣在了床头。

来者是秦川。

看到床头柜上放的几段铁丝，江枫立马知道了他是怎么进来的：撬锁。

联想到自家老大神乎其神的撬锁能力，江枫有些崩溃。

还真是一 脉 相 传。

（转场）

秦川撬锁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他有事来茂名路附近，忽然想起江枫的家好像就在这附近，便说着来这边看看。楚慈失踪的案件禁毒支队是没有跟着一起出外勤的，所以秦川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江枫了，心下也挂念着。

一开始叫门不应的时候秦川是以为江枫不在家的，但就要离开的时候，秦川听见了门里丁零当啷的声音，生生吃了一惊。赶紧掏出手机拨打江枫的电话，铃声空响，无人接听。

秦川张望了一下，江枫家在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区顶楼，正巧对门和楼下的邻居搬了家，没什么事的话楼道监控也是没人随便动的。秦川放下心来，从包里掏出铁丝撬开了她家的门。

门里收拾得挺干净，从刚刚的丁零当啷声后这个家里就没再传来声音。秦川确认屋内没有危险之后抬脚走进江枫家，仔细想了想，又走回门口，把鞋脱下来放在门边。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小公寓，同一幢楼的住客都是单身小年轻，但凡有点钱或是成家立业了也不会住在这么小的户型里面，对于江枫来说倒是正好。

秦川和江枫谈恋爱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秦川第一次来江枫的家——虽然进来的方式不太正大光明。

江枫的卧房在公寓走廊朝里的地方，所以秦川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客厅和餐厅是连为一体的，左侧是阳台，右侧则是一间小厨房。

小厨房里乱七八糟，秦川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被江枫弄倒的一片玻璃杯和玻璃杯旁散落的药品包装。

秦川认出了这些药物，全部都有安定的成分。

秦川的眼睛里难以避免的落下了阴影。

捏着药品包装，秦川找到了江枫的房间。房门没关，秦川一眼就看到了蜷在床上的人。

彼时江枫背对着门口睡觉，没有拉窗帘，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眉眼之间，秦川甚至能看清江枫脸上尚未褪尽的绒毛。江枫的睡裙很乱，领口微微敞开，可以隐约看见她的肩头有一朵蓝玫瑰纹身，艳丽而张扬地在她的肩头怒放。

秦川欺身压了下去。

江枫感觉自己头顶忽然拢下一片阴影，本就睡得浅，现在是直接吓醒了。她下意识地要出手攻击，又被那片阴影结结实实地压住动弹不得。

江枫……

“下次出场能不能换个文明点的方式？”江枫睨着床头柜上的铁丝。

秦川一只手锢住江枫，另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你自己数数，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

江枫看着秦川通讯录里20多个“江小枫儿”的未接通来电面部表情有些抽搐：“这奇葩的备注名是你想出来的？”

“这是重点吗？”秦川不笑，把手机扔到一边，又拿起来被他放在一边的药物包装：“解释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枫：…………“你先放开我。”

秦川不放，还压低身子凑近了几分：“你不解释清楚之前，我不放手。”

江枫更崩溃了。

所以我当初是为什么要迁就楚敏敏啊！江枫想着开了口：“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敏敏太小题大做非要带我去医院，那医生是她表舅，她非盯着人家按时复诊，实际上平时我都没什么事的，喝了这药犯困还要被严副骂……”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让楚敏敏非要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呢？你自己就是学犯罪心理的，是什么打破了你最完美的伪装呢？闻云小姐？”

嗡。

江枫还没来得及否认，秦川就又凑向她的耳边，“是血吧？”

江枫失声喊了出来：“你什么都知道——”

话音未落就被捂住了嘴：“闭嘴！你是想让你家邻居听个清楚是吧！”

邻居是早就搬走了的，但江枫三天两头不回家，都市人又很少和邻居来往，什么都不知道，被秦川唬得噤了声，但看着秦川的目光逐渐显露出敌意。

秦川却笑了起来，“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呀，我又没有非礼你。”

——你现在的姿势和非礼也差不多。

“让我再大胆的猜一下。”秦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依旧没有放开江枫，“我记得，你和楚敏敏在研二的寒假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遭遇了一起车祸。”

江枫的脸刷的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