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乌鸦故知如心魔，可曾为伊旧少年

老人念完那个名字，像是说出了一个可怕的诅咒，过了好一会，他依旧没能从恐惧中走出来。何凌轩等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把一个老人吓成这样，只得赶紧将老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老人家，这个云飞，到底是谁，怎么会让你如此害怕？”见老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何凌轩才敢问道。

　　月色微微照耀下来，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重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背倚在椅子上，说出了那段令何凌轩等人目瞪口呆的真相，也是所谓“黑乌鸦”统领真正的来历，然而那时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云飞本是外地的一个戏子，也是个俊俏后生，戏唱的又好。常唱的是他自已编的一首曲子，没有名字，似乎是根据他早年的遭遇改过来的，唱的极动人，可惜是个身份卑微的戏子，不大受人接见。

　　后来他所在的戏班进城给官老爷唱戏，在戏院休息的时候，他遇见一位姑娘，姑娘来自哪，是做什么的，他一概不知。只知道她名叫李沫楠，他每次靠着窗口休息，总能看到这一位姑娘在楼下，时常两人对望了一会，后来两人就相爱了。”

　　说到这里，老人略微停顿了会，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悲惨遭遇的叙述准备：

　　“那姑娘的到来给云飞原本灰暗的生活带来一丝光亮。可好景不长，后来要云飞唱戏的那个官老爷看上了那个姑娘，要娶她做小妾，二人得知这一切，就企图逃出城远走高飞。奈何计划暴露，官老爷大怒，派人去抓他们，云飞竭力跑到我们村避难，我现在所说的关于他的身世经历，都是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们的。而那姑娘似乎是被抓走了，后来据说是受不了羞辱上吊了。

这本来已经够让他崩溃了，再加上后来官府的人来我们村搜捕他，村里有人怕被连累，就把他供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也是他忌恨我们的原因吧。唉，都是我们造下的孽啊！”

　　听完老人的叙述，何凌轩若有所悟，沉思片刻，说到：

　　“那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了，云飞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精神已经快崩溃，为了报复所有伤害他的人，他利用当地的宗教组织了这个“黑乌鸦”团伙来复仇。而这些他写满诡异符文的纸，也许就是来进行某种宗教活动来控制教徒思想的。”

　　“真是可怕，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官老爷复仇，而死死盯着我们不放？”一旁的马万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一，半山村的村民是他的复仇目标之一，而我们的到来无异于阻碍了他的计划，所以我们也是他的敌人。第二，官老爷在县城，有众多卫队把守，光凭“黑乌鸦”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完成复仇，他要不断地吸收更多的人来壮大实力，而要吸收更多的人，就必须扩大“黑乌鸦”的影响力，要扩大影响力，就只有不断地以极端方式复仇，引起更多民众恐慌，最后归顺于他。”

　　何凌轩冷静的陈述完，他已是明白了“黑乌鸦”团伙的真正来历和目的。

　　“那按这么说，这个云飞，大概就是‘黑乌鸦’团伙的头目了？”郑元发问。

　　“现在来看，应该是的。”梳理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凌轩已是大受震动。出身贵族，少年意气的他从未听闻如此凄惨的事情，他感慨于云飞早年生活的艰辛不易，也赞叹他和那位姑娘之间如梦似幻般纯美的爱情。

当然，他也厌恶那腐败肮脏的官老爷，特别是听说那姑娘被逼上吊后，他恨不得冲进城去，提起龙城剑狠狠的劈开官老爷脑袋。话虽这么说，但云飞所进行的一系列无比疯狂的复仇举动他还是要尽力阻止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大致了解了云飞的身世，却无法探知他下一步的行动。此时，郑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略显慌张的说！

　　“少爷，咱是不是漏了什么，今天上午咱们去的那个山洞，不就很有可能是他们的驻地吗？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已经来过。”

　　“是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都只顾着研究纸了，快，立即集合队伍，留一点人看守村庄，其他人跟我出发！”经郑元这么一提醒，何凌轩才恍然大悟，迅速的发布了作战命令。

　　“老人家，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匆匆告别了老人，何凌轩立即准备带人连夜出发，进军山洞。

　　“哎，你们小心点！”送走了何凌轩等人，又听闻是云飞前来复仇，老人似乎黯然神伤，默默的关上了门。

　　不到一会，除过留下的一百人，其余七百多壮士已是整装待发，四下火光冲天，何凌轩最后一次看了看腰间的龙城剑，随即一声大喝“出发！”数百匹战马立即扬尘而去。

　　山洞里，被信教徒冠以“鸦神大祭司”之名的云飞正望着墙上的诗出神，也许至今，只有他一人能读懂那些诗句，看到这诗，往事历历在目，他不愿意相信李沫楠已然死去的事实，更不愿意去接受。

　　就在他痛心之际，洞外忽然有人慌张来报：“祭祀大人，有……有情况！”

“什么事？”问话的声音显示出祭祀大人的极度不满。

　　“有好多人，正往我们这里赶来！”

　　听闻这个情况，云飞先是一惊，随后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也不想再逃了，这几年来，他带着这“黑乌鸦”一众人东躲西藏，已经躲累了。他不想再躲了，他近几年的疯狂举动，早已毁灭了这个戏子曾经单纯而美好的心，他只想早点去见到他的李沫楠。

　　“我自向天歌，神明具可招，催得夜来风，不与万化同！”他一遍又一遍的吟诵着这一无人知晓的诗，邪恶的鸦神面具下早已是泪流满面。

　　何凌轩的大队人马很快到达了地点，果然不出所料，“黑乌鸦”的首要团伙几乎都在这里，其他的应该都是些小股力量分散在别处。“黑乌鸦”的人见被包围了，纷纷摆出一副以死抗争的样子，皆手持利剑和斧子与何凌轩等人对峙，双方暂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静默状态，火山爆发前的沉默。

　　就在何凌轩即将下达命令的时候，“鸦神大祭司”云飞缓缓走出了山洞，他依旧是身披黑色长袍，戴着乌鸦面具，只留下下半边脸在外面。

见此情景，何凌轩暂时放弃了进军的指令，他冷冷的注视着云飞，虽然他曾为他的不幸遭遇感到痛心，可一旦想到云飞之前所进行的一系列丧尽天良的报复举动，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龙城剑，怒目以向。

　　那张鸦神面具无神的盯着他，看起来毫无生机，露出的下半边脸也是异常苍白。

　　“云飞，你伪装鸦神，滥用宗教，蛊惑人心，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报复行动，你可知罪？”脾气暴躁的马万鸣率先爆发，大声质问。

　　“呵呵，我伪装鸦神？世间本没有鸦神，怨气多了，就造就了鸦神，谁能保证我不是那个被造就的鸦神？”

　　“还有，我可没有滥用宗教，蛊惑人心。宗教的性质不同，我们‘黑乌鸦’的性质就是为了复仇。”

　　面对一系列的质问，云飞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略带嘲讽的反驳了马万鸣的观点。

　　“你，你混蛋！”马万鸣气急败坏，就要上前厮杀，被何凌轩拦了下来。

　　“且慢，云飞，你错了，当你的‘黑乌鸦’开始杀人的时候它就已经脱离了宗教的范畴，那是邪教。怨气确实存在，但你无法把握你的怨气，反而让其肆意增长，你今天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不是怨气造就的结果，是你自已造就的。”

何凌轩冷静的说完，云飞已是按耐不住：

　　“哈啊哈哈！我把握不住？我造就了我自已？哈哈哈，你还真是可笑至极，当那个当官的猪从我身边抢走她的时候，当我东躲西藏却被半山村的人报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造就了今天的我！”

　　大声说完这一切，云飞忽然朗声大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咆哮到：

　　“既然你非要挡我的路，就一起毁灭吧！”他已经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之中。

　　面对这群疯狂的魔鬼，何凌轩无可奈何的闭上眼，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