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恶霸如狼百姓苦，鸦神之殇意已决

“且慢！”就在何凌轩闭上眼下达最后指令，双方即将开始厮杀这一危如累卵之际，一声叫喊突然从何凌轩等人背后传来。

　　“这声音！”何凌轩大惊，猛一转头，是老人！哦不，准确的说几乎是全村的人都来了，这支队伍显然前进的很慢，还有不少人在后面，虽然很多人气踹嘘嘘看起来很累，但所有的人脸色都异常严肃庄重。

　　“老人家，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郑元下意识的护住老人，想让他赶紧回去。老人却微微一摆手，说：

　　“我是来赎罪的，大家也都是这样的！”

　　“赎……赎什么罪?”郑元一时不解。

　　说话间，老人已经来到了两支队伍对峙的地方。老人沉默着站在原地，直视着不远处的云飞，曾几何时，这个俊郎的青年还是个台上唱腔怜情的戏子，可现在却沦为所谓的“鸦神大祭祀”残忍狡诈。

　　《伶人妆》里说道：“众道戏子冷无情，怎知心为何人住？”如今伊人已逝，他心也是彻底的“冷无情”。

　　“一起来送死?正好，哈哈，一块去死吧！”见老人带着众多民众赶来，云飞愈发的狞笑的厉害。

　　就在何凌轩等人还不明白为何老人要带着一大帮村民赶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时，沉思的老人却忽然跪了下去，身后的百姓们也纷纷面朝着云飞的方向跪了下来，真的好似在膜拜一尊神。何凌轩大惊，急忙翻身下马，来到老人身边要扶起老人，却被老人打断。

　　老人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云飞，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应该出卖你。可那也不能全怪我们啊，那官老爷杀人如麻，一旦发现，我们全村百十口人都难逃一死啊！我们也实属无奈啊。请你原谅我们吧！不要再打了，我不想再看到鲜血！”

听到此话，云飞微微一颤，但他很快再次狞笑起来：“你在让我原谅你们吗？哈哈哈，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忘不了你们当中有人告发我的时候，我像狗一样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这一切，还不都是你们赐予我的，今天，我要你们百倍偿还！”云飞已是几乎咆哮着喊完这些话。

　　老人见云飞没有原谅的意思，哽咽着沉声说到：“我不知道我们村里是谁出卖了你，我想他也不会承认了，就让我代替他赎罪吧。”说着，老人突然转身，拔出旁边一名士兵的配剑，就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做出什么的时候，猛的刺向自已的脖子，随即血溅白刃，自刎而亡。

　　一旁的马万鸣楞了一会，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着云飞大喊：“混蛋，我杀了你！”眼见着就要冲过去厮杀，何凌轩流着泪死死抱住了冲动的副手，他知道，如果他们这时绝命厮杀，那么老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待副手渐渐平静下来，何凌轩抱起老人逐渐冰凉的尸体，冷冷的说道：

　　“云飞，我希望你好好理解，你真正要报复的，是城里仗势欺人的贪官恶霸，而不是这些被逼无奈的平民百姓。”说罢，他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草野之中，只留下云飞一众人沉默着楞在原地。

　　后来的几天，确实再无“黑乌鸦”组织的出现和骚扰。相反，在前几日，“黑乌鸦”的一名成员带着一匹拉车的枣红马来到半山村，将那些昔日他们抢去的东西，包括那匹马都一同留在了村口，待何凌轩得到消息赶到村口时，那人已是消失在了漫漫山野之中。

　　后来一日，半山村一位进城贩卖青菜的村民忽然发现了云飞的身影，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发现了“黑乌鸦”团伙在城中频繁的活动。

听到这个消息，何凌轩一点不觉得奇怪，官老爷间接害死了他最爱的人，按云飞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复仇？只不过令他好奇的是，光凭“黑乌鸦”这区区几百号人马，怎么刺杀拥有上千官兵守卫的官老爷，据他所知，这个官老爷，不仅仅是个大官，还是城主。

　　在一次会议上，郑元偶然提起云飞的报复行动，何凌轩接过话说：“按照他们的习性，这几日估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应该快动手了。”

　　“那少爷，我们要不要去帮忙？”一旁的马万鸣发问。

　　何凌轩微微摆了摆手：“不用，现在还没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你去通知一下大家，这几日好好休息，时机一到，我们便动手。”

　　果然不出何凌轩所料，“黑乌鸦”很快动手了！在官老爷的一次游行上，“黑乌鸦”突然袭击了官老爷的马车，旁边的守卫来不及反应，已是纷纷中毒镖倒地，“黑乌鸦”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很快杀退官兵，逼近马车，云飞手持利剑，一个箭步纵身飞上去，一把掀开篷布，里面竟空无一人，他们中计了！

　　原来官老爷早就听到他们活动频繁的消息，明白他们是为了杀他而来，与其坐等他们出击，不如设下圈套一网打尽，经过众多小人的谋划布局，才有了这次游行之谋。

　　云飞深感中计，暗叫不好，正准备撤退，四下纷纷袭来飞箭，“黑乌鸦”一帮人躲闪不及，刹那间中箭倒地大半。云飞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勉强躲过，还不及待他有什么反应，大批的官兵向他们包围而来。

　　“祭祀大人，你先走，我掩护！”手下急忙让他撤离。

　　“那你呢？”

　　“不用管我，大人，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眼见着官兵愈发的增多，云飞只得借着掩护，飞身跃上街边的楼层，仓皇逃离。那手下见主子已消失在楼道之中，长舒一口气，转瞬间他已被团团包围，再无脱身的可能……

　　第二日，“黑乌鸦”行动失败的消息传入半山村，没想到昔日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组织竟惨败官府之手，不知道为什么何凌轩却一点不感意外。

　　这官老爷由于干掉了“黑乌鸦”团伙大半，再加上一群小人在旁边附和，说一些好话，如今甚是得意。时常拖着臃肿庞大的身躯四处游玩，宛如一座移动的肉山。大约过了三四个月，他60岁大寿即将到来，官府上下忙忙碌碌为他备宴，大肆搜刮百姓家财和民间美食，闹得民怨愈发的大。

　　就在官府四处搜刮百姓，街头一片混乱之际。一个男人行色匆匆，徘徊在官府备办寿宴的酒店附近，这个酒店名为“小庆楼”，名小店可不小，是本城最大的酒店，主要为各大名门贵族提供酒宴和玩乐。掌柜的名叫李富，其脸略扁且斜长，眼睛细小如鼠眼，时常闪烁着精明且不怀好意的目光，此人圆滑世故，持强凌弱，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龌龊感。

　　他凭借着这些流氓特性，向上贿赂官府，向下勾结流氓恶霸。但凡挡着他做生意的，都没有好下场，曾经有一个外地的厨师来到此地开办酒楼，借着一手好厨艺，酒楼是红红火火越做越大，直接影响了李富生意。

这狡诈的生意人竟贿赂官府，以莫须有的罪行查封人家酒楼，这还不行，他还勾结当地恶霸，深夜闯入厨子家，将一家子连同伙计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全部杀尽！

官府竟也不捉拿凶手，草草掩埋了事，那厨子所攒的家产，多半落入官府手中，李富也拿了不少。

　　百姓看着这家子惨状，多半也能揣测到是李富所为，从这以后，但凡有富贵人家举办酒席，一般都来到李富的店。

　　如今在这家酒楼门口鬼鬼祟祟徘徊的，正是“黑乌鸦”的首领——云飞。我们忘不了，前几个月，要不是手下的拼死掩护，他云飞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换作一般的组织，遭受到如此巨大的失败，按理说早就灰溜溜跑走了，但云飞绝不。虽然这次失败令他损失惨重，导致“黑乌鸦”如今只剩下不到二百多人，他仍然谋划着下一轮的刺杀。

　　这一次的刺杀，不仅仅是为了替李沫楠报仇，官老爷的头上，又新欠了不少血账。上一次刺杀失败后，为了威慑“黑乌鸦”残党，官府将尸体通通斩首，一字排开挂在城楼上示众。

　　伪装在人群中的云飞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庞，是那个最后掩护他的手下。虽然他曾经只把他们当做复仇的工具，毫无怜悯，从他派人暗杀李大牛上就可见一斑，但相处的日子长了，他也渐渐在心底认同他们的存在，把他们当成战友。

　　即使后来事态逐步发展，许多人开始认识到了他只是在利用他们，可他们竟然愿意跟随他，特别是听了他的故事后，不少人都愿意继续跟随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乌鸦”也不能算是邪教团体。

　　云飞此次谋划的行动，就是在宴会上行刺，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这一次他只想背水一战，也是最后一次刺杀，如若失败，他也绝不苟活，他不求全身而退，只求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