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调查，明里暗里

　　星落与岑勉回到了城外的作坊，来到院中一栋小楼，烟尘熏黑的墙面被水洗之后，更加的斑驳。

　　引着岑勉来到三楼一间屋子，李书白正在门边依墙而立，在闭目养神，星落便小声问道：“先生，户部那边情形怎样？”

　　李书白叹气道：“四个驭手都死了，尸体都被我带了回来，你若有了闲暇，去看看吧。”

　　“那些驭手其中若有枉死的，事后给些银子补偿也无不可，只是死无对证，没法得知哪个与那纵火之人有过勾连。”

　　“押车的小吏现在下落不明，老蔺说他早年曾经在京城厮混过一段日子，我让他去找找原来的关系查查看了。”

　　星落对李书白言语平和，态度恭敬，完全不是对待旁人那种生冷模样，岑勉自然看在眼里，拱手问道：“在下岑勉，可知阁下高姓大名？”

　　李书白抬眼一瞥，也不答话，只对星落说道：“我去看看老蔺有没有消息回来。”

　　岑勉好心来帮忙，自然也不好落人家的面子，星落便指着李书白背影向岑勉介绍道，“这是李书白，我家的教书先生。平时里也是这番冷淡的样子，殿下不要介意才好。”

　　“移掇银河入玉盏，翱翔环宇斗星尘。”岑勉说道：“我见李先生风神迥异，身形不凡，想来化外高人自然与常人不同。

　　难得有人如此赞扬李书白，星落听了不由会心一笑，说道：“殿下出口成诗，文采亦比我家教书先生不知强了多少倍，星落倒是佩服了得。

　　岑勉连忙推辞：“小姐谬赞了，这句诗是前朝大家的遗作，在下可不敢据为己有。”

　　瑾儿这时敲门进来：“小姐，那些驭手的家眷在门前闹起来了。”

　　星落说道：“闹便闹吧，让人送两筐面食出去，大门锁紧，看看他们谁闹得最欢”

　　瑾儿应了一声，出去安排了，岑勉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若真有冤屈，事后我自然会有所补偿。但是我听说这四人都死于家中，若是他们之中有有心之人背后唆使，正好可以借机揪出来处置了。”

　　“以小姐之意，此案应该如何调查？”

　　星落一耸肩膀，说道：“俗话说，术有专攻，论经商，烨国之内恐怕无人与我能比，若是查案，那就需要专业之人，但是此时手中却无人可用，那就只有等了。”

　　“等？等什么？”

　　“我在明，敌在暗，有心算无心，等老蔺将那个逃走的小吏捉回来，等，等背后之人自己露出马脚。”星落说了这话，岑勉倒是一时无法回应，星落又说道：“二殿下可能想到，这背后之人派了死士来烧我这作坊的动机何在？”

　　岑勉思索一番，言道：“小姐可与某人有所仇怨？”

　　星落答道：“我此时来京不过两月余，都只在作坊与妙香阁常驻，哪有时间去招惹是非。若说仇怨，我进京之时，在十字街之时，遇到了一个青楼中叫胭脂的姑娘，我见那姑娘身形样貌与我相仿，便打算让那姑娘做我的替身，便为那姑娘赎了身，哪想进城之时被国师摆了一道，让那姑娘伤了脑子，然后那姑娘不知为何找了机会逃了。”

　　“胭脂？这名字倒有些耳熟。”

　　“十字街荡春苑的头牌，才貌双全，可是尽得了方圆百里有学之士的赞扬呢。”

　　“小姐这么说，那我便知道此人了，当时还有人说起胭脂姑娘因为无法忍受失了贞洁，自缢而亡。”

　　“居然是这么传的？”

　　“不过这又是死士，又是灭口，一个出身与青楼女子哪来的如此势力？”岑勉想了一想，又说道：“再一个，小姐将那女子从青楼之中赎身，本就是有恩与她，她未能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即便逃了，也不应用如此手段回报小姐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殿下说起仇怨，倒是让我抓住了一丝头绪。”星落似乎灵光一闪，对门外喊道：“瑾儿，来一下。”

　　瑾儿将星落交代的事安排下去，便在门外候着了，听着小姐召唤，连忙开门进来：“小姐何事？”

　　“郑婆婆被杀一事可有回文？”

　　瑾儿答道：“还未有。”

　　“加派人手，虽说那老货说了事情已了，可我怎能心甘有人在暗中窥探！”瑾儿应了一声，星落又说道：“调查荡春苑老鸨与龟公潜逃，与胭脂身世之事可有回文？”

　　“也未有。”

　　“继续加派人手，不论死活，一定要将这两个人找到。”

　　打发了瑾儿出去，星落又对岑勉说道：“那个叫做胭脂的女子逃跑之后，我便派人在京城方圆查找，但此女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之后又转向着人调查荡春苑，哪知那老鸨与龟公却在我为胭脂赎身之后，携了我为胭脂赎身的银单潜逃了。”

　　岑勉问道：“不知小姐为胭脂赎身花了多少银子，值得那两人丢了买卖，去做绝命鸳鸯？”

　　“十万两。”

　　这价格让岑勉脸上一惊，心中想道：这女子居然只为了一个替身，十万两说拿就拿了，虽说以管窥豹，可也能所见一般了。便说道：“小姐可真是大手笔，在下所知，荡春苑开张的时候也不过花了一万两银子，想那妇人也真敢开口。”

　　“我从未去过青楼勾栏，哪里知道为青楼姑娘赎身到底应该出多少价钱，只是随便叫了个价，哪想却被人当了大头戏耍了，若是能找到这二人，非要好好说道说道。”

　　“这两人若是失踪，想必十字街的县治已经有了备案，在下可以去十字街向县治问询一番，说不定会有线索。”

　　“我此番进京，随身人手有限，要追查的事情也多，那户部小吏此时仍未有下落，此时我手中可调动的人手更显捉襟见肘。殿下若是有闲暇，可否帮着调查一番。”

　　岑勉说道：“父亲已命我协助小姐，这自然是我分内之事。”

　　星落行了一礼：“有劳殿下了。”

　　“小姐客气了”岑勉此时也不矫情，随即向星落告辞道：“事不宜迟，在下这便先回京城打探了，若有了消息，立刻遣人通知小姐。”

　　星落站在窗前，看着岑勉带着两个随从离了作坊，骑上健马一路扬鞭而去，李书白进了门，仍旧靠着墙壁，对星落说道：“打发走了？”

　　“恩，皇帝硬塞过来的，总要给他找点事做，在身边反而碍手碍脚的。”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皇子，虽然听说在皇帝面前并不遭待见。”

　　“先是老大，这又是老二，皇帝还有四个儿子，难道非要逼我选一个出来？”

　　李书白憋着笑意，说道：“那么，你对这个二殿下有什么想法？”

　　“不喜欢他……”

　　“喜欢？”李书白一愣。

　　“吃醋了？你明知道不是那意思，非要提起来气我。”星落掩口媚笑，在李书白腰上细软之处轻轻的掐了一把，然后顺势将自己挤进他的怀中，说道：“这个人城府很深，做事有很明确的目的性，但是行事却又拐弯抹角，若是寻常的女子说不定被他三言两语便被拿下了。”

　　“那你呢？”

　　“不讨厌，但是又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李书白抚摸着星落飘逸的青丝，说道“你看人一想很准，我相信你的直觉。”

　　“先前之事，并非不应没有结果，而是应该有人不想让我得知而已。”

　　“你怀疑烨皇？”

　　“先生怎么会想到他？”

　　“能够在暗处调动力量，而不被人探知，除了他我想不到他人。”

　　“我倒是真希望是他。”

　　“先不管其他，对于作坊被烧，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星落未答，转而问道：“先生仔细看过那几个死去的驭手了？”

　　“我亲自验过了，驭手四人，皆死于刀伤，三人被一刀毙命，另外一人身上伤了多处，只有一刀刺中了心脏。”

　　“这个人有问题，似乎是在灭口的时候被另外一人所杀。”

　　“对，只有找到那个小吏，才能知晓事情始末了。”

　　“可现在却完全没有头绪，估计蔺大叔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来，我感觉自己被丢进了一张大网，任凭我如何的挣扎都无法挣脱。外面有个人手中攥着结网的绳索，就在那里冷漠的看着网里的我。”星落猛的抬头，说道：“先生，你能去监视烨皇吗？”

　　“我去了，你身边怎么办，若是真的遇到了高手，就凭你身边这些护卫的三脚猫功夫？我可信不过他们。”

　　星落将头深深埋在李书白胸前，柔声说道：“放心吧，我有自保之道……”

　　李书白伸手将星落拥在怀里，哪想她却猛的用力推开，转身便要出门，李书白问道：“去哪？”

　　星落抚平了衣衫的褶皱，“这一上午四处乱跑，忘记了应该去看看王玄策的。”

　　“倒是难得对旁人这般平和了。”

　　“我对何人不平和了，再说王玄策虽然与我无半点血缘，毕竟他的瓤子里还装着我那蠢货哥哥的灵魂。”

　　“你有办法让他想起前世之事？”

　　星落眼神之中闪现一丝犹豫了，只是瞬间恢复了平静，她扭头向李书白摇头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