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85）

　　肖战好像突然觉得厌烦了，长眉微皱，在眉心蹙起小小一块来，斜着眼尾看了老四一眼。

　　老四沉默地点点头，冲旁边站着的小弟们打了个手势。跪着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当中那个最快叛变的男人就被一刀削掉了脑袋。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其他人的身上，他们似乎还没能适应这突然的变故，当颤着手摸到脸上的血时，才如梦初醒。

　　老四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方巾，单膝蹲下，将不小心溅到肖战皮鞋上的几滴鲜血擦干净后，又沉默地站起来，退回到了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他们嘶喊起来，有些甚至涕泪横流，囫囵的话语间有毫无意义的求饶，有所谓辛秘，夹杂在一起，叫人听不分明。

　　老四摸出枪来，冷冷朝着头顶开了一枪。仓库里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哑了火似的安静下来。

　　他们如同雨后湿了羽毛的雏鸡，缩着脖子瑟瑟发抖，身边的血腥味一阵一阵传过来，又怕又恶心，有人开始干呕起来。

　　肖战在这一片寂静中轻声开了口，“你们在我这里看到过什么、查到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无所谓。我也没兴趣听你们的爆料，不想知道你们到底跟的是谁，或者他们对我有什么阴谋。手下更不差你们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他周遭没有一个朋友，他对谁都没放下过警惕，所以也用不着别人的提醒。

　　他的眼神淡漠地滑过他们的脸，说，“我今天来，只是心情不大好，想要你们的命罢了。”

　　老四是个能力很强的人，早就查出了这些人的猫腻，拖到现在才处理，不过就是为了知会肖战一声而已。

　　手下领了命，削瓜似的，眼也不眨地就手起刀落。圆溜溜的脑袋砸在地上，眼睛都未闭上，直愣愣地看起来有些瘆人。

　　最后一个男人叫郭信，三四十岁，长相平平庸庸，居然有一种憨厚感。只是这份憨厚在灭顶的恐惧中也扭曲了几分。

　　“爷，肖爷，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我老婆就要生了，她这人没文化，她离不开我的！我的娃不能从小就没了爹啊！小的求求您了！”

　　眼前的男人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底下的人跟着肖战，这种求饶的话听的多了，耳朵早就起了茧子，当下就要动手，肖战却突然打了个手势，“等等。”

　　手下把人往地上一掼，默默站开了。

　　郭信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肖战独自愣了一会儿神，突然轻声问，“跟我说说你爱人吧。”

　　“什么？”郭信先是茫然地询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立刻哆哆嗦嗦地说，“回、回肖爷的话，我家那口子是、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们两家穷，都没读过书，她以前连村子都没出过。我好歹是个男人，总能养活自己的。这两年我攒了点钱，好不容易把她接到城里，几个月前查出来她有了，我就想着干、干完这票就收手，带着她和孩子好好过日子去。”

　　郭信说起他那听起来似乎并不太能拿出手的老婆来，却好像有了点生为“男人”的人气儿来，身上的哆嗦都消停了不少，语气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肖战很熟悉那种眼神，腼腆中带着一点希冀，男人浑浊的眼睛里都闪着一点光，眼周红了一圈儿，好像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只要有那个人在，未来就是充满期待的。

　　肖战以前听过一句话，喜欢是红着脸，爱是红着眼。他今天总算是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