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松了一口气,继续审案:“丁福,本官问你,你与丁全是何关系,你是否是驾车前往江中抛尸的人?”
丁福闭了闭眼眸,扣首答道:“回大人,丁全是草民的亲生儿子,前往江中抛尸的人,确是草民。”
“看来,你才是杀害挽君的凶手。”
“大人,草民冤枉!”
“哦?”王牧捋了捋胡须,“情形究竟如何,速速招来!”
“是,大人,那日正是丑时,草民外出茅厕,回来时恰好发现有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在路上慌里慌张地跑着,见到我是就大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壮汉追来,草民意外发现,这名壮汉竟然是犬子丁全!”
丁福咳咳嗓子,继续道:“草民察觉丁全应该是见色起意想要非礼这名姑娘,正想出声制止时,挽君姑娘突然倒地,手捂着胸口,不停地抽搐,不明所以地丁全追上,直接扑到挽君姑娘身上,去扒她的衣服,然后...”
王牧眉头紧蹙:“然后呢?”
丁福额头触地不起:“是草民该死,眼睁睁看着丁全玷污了挽君姑娘!”
众人一时哗然。
王牧有些愠怒:“那你为何不去阻止?”
“回大人,草民确实上前阻止犬子的兽行,奈何犬子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一般将草民推到在地,草民想大声喊人,但是害怕此事张扬出去会损害挽君姑娘的名节。”
赵羽义愤填膺,狠狠握了握拳头。
王牧冷哼:“如果你真的爱护挽君姑娘的名节,就应该大声呵斥他,并喊来街坊邻居一同制止丁全的行为,并将他交由官府严办!我看,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侮辱了挽君姑娘,无非就是存心包庇!你定是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抛尸江中!”
“大人!草民着实冤枉!草民的确存心包庇,但草民并未害人,丁全离开之后,草民上前查看躺在路上的挽君姑娘,发现她嘴唇发紫,早已没了气!”
“王大人,”丁五味瞪了丁全父子一眼,然后看向王牧,“本钦差大人略懂医术,从那张药方中我便知挽君姑娘患有先天心疾,听丁全那厮的讲述,应该是挽君姑娘受到丁全的惊吓引发病症,后发病时却正被丁全侮辱,未得及时抢救,所以香消玉殒,这便是挽君姑娘真正的死因!”
众人恍然大悟,赵羽唏嘘不已,望向堂外,见楚天佑剑眉紧蹙,眸中闪着冷芒,白珊珊流露痛惜之色。
“于是你为了包庇你的儿子,便用死者的口吻写了一封自杀信,连夜将挽君抛入江中,造成自杀的假象?”
丁福声音颤颤:“是...大人!”
“好,”王牧目光凌厉,“带柳萱!”
柳萱跪在公堂后,面对自己的罪行矢口否认,坚持称是媚澜对挽君心存嫉恨,果真意图祸水东引,王牧只好再宣媚澜前来辩证。
“民女叩见大人!”
“平身!”
“谢大人!”媚澜身着蓝紫色锦缎长裙,高领广袖,衣上有金线绣的花鸟图案,腰间束一条绛紫腰带,描眉画黛,更显瑰姿艳逸。
“媚澜,且说说你的发现。”
媚澜睨了一眼柳萱,一五一十地说道:“挽君出事之前,柳萱与一位戴着银面具的公子往来密切,柳萱还说这位公子会出高价赎她,与她双宿双飞。”
“那你看看那位带着银面具的公子是不是你身后之人?”
媚澜回首瞧了瞧,再转过身去:“回大人,正是此人!”继续道,“并且昨日柳萱曾经交给民女两支小瓷瓶,告诉民女务必放在房中好生保管,民女得知柳萱之事后才发觉有异,今早便将其交给了钦差大人。”
柳萱双目大睁,一脸的难以置信:“媚澜,你说过,这些事你会替我保密的!”
媚澜嘲讽道:“保密?是为了让我做你的替罪羔羊吗?”
“媚——”
“本官验过,那两支瓷瓶里,一支是春药,一支是哑药!“丁五味直接打断了柳萱的话,怒目圆睁,“就是你听凭苏怀瑜的指使,给丁全下了春药,给挽君下了哑药,让心智不齐的丁全变成野兽,让挽君难以呼喊自救,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柳萱哑口无言,眼中迸出一滴泪来。
王牧再拍惊堂木:“现如今,真相大白,人证物证确凿,苏怀瑜暗中操纵,丁福、丁全、柳萱三人皆是帮凶!”突然想起一事,他的眸色愈发凌厉,“且苏怀瑜还一度想将钦差大人手下的两名大人灭口,其罪当诛!”
堂内外顿时鸦雀无声。
“大人,”苏老夫人突然带着哭腔大喊,想近前来却被衙役拦住,她下跪哀求,“民妇膝下只有这一子了,求大人能对逆子网开一面,饶他一命,民妇愿捐出半数家产布施贫穷!”
——
王牧见此有些犹豫,堂外的百姓纷纷议论,不时传来求大人网开一面的声音。
此地百姓皆知,苏老夫人心地良善,为休明县修桥铺路,修建学堂,时常接济贫苦百姓,苏家真的称得上是积善之家。
王牧一时拿不定主意,堂外的百姓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苏怀瑜曾要杀害的,乃是当今国主!要不是国主仁慈,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他追寻着堂外的白衣身影,发现那位气质出尘的年轻君王向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会意,收回目光看向丁五味,发现他也方从国主身上转移视线。
“苏怀瑜,看在苏老夫人平日广积善德且愿缴纳半数家产赎你的份上,本官可饶你不死,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判你鞭三十,边关徭役七年!”
苏老夫人伏地啜泣:“谢钦差大人、谢王大人!”被丫鬟扶至一旁。
王牧叹了口气,继续道:“犯人丁福,见死不救,且存心包庇,杖四十,流放边关五年!犯人丁全,因心智不全且遭人暗算,本官酌情考虑,杖五十,押往济病坊充当杂役!犯人柳萱,下毒谋害他人,且企图栽赃嫁祸,押送边境刑舂五年!”
众人听判后皆道公允,王牧见国主圣颜舒悦才放下心来,惊堂木再拍:“退堂!”
众人跪地呼喝:“恭送郡守大人!”
PS:济病坊:《唐会要·卷四十九·病坊》载“从长安以来,置使专知。国家矜孤恤穷,敬老养病”。
刑舂:古代对妇女犯罪施用的五刑之一。 在施以黥、劓等肉刑后押送官府或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劳役,为五刑中较轻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