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酝觞都开始怀疑伤了脚要修养的人是她了,且不说这日日跟前伺候的一应俱全,她就是早起练个武,都有人跟她说,深秋早露寒,姑娘多睡会儿再起最好,免得寒气伤姑娘身体。
不是,中原练武都这么人性化吗?想当年漠北大冬天的,玄泠照样寅时一过就把她揪起来。
这个诱惑嘤嘤嘤,太动摇我心了。
厉刚一事办得也漂亮,“见色不乱”真君子原来是个采花贼这个消息,也够江湖上热闹一阵子了。
何况他现在武功尽失,无人忌惮,消息更是传得飞快,传得肆无忌惮。
只不过,出乎九酝觞意料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厉刚威胁不到了,有一位曾被他强占过的姑娘站出来指名道姓地控诉了厉刚并报了官。
一时衙捕们开始纷纷搜索证据,惊鸿也随机应变,让那些青楼里的姑娘提前行动,将厉刚面上正人君子背着一套花天酒地的事情也通通说了出来。
所谓祸不单行,厉刚自己也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坏了脊椎,脖子以下瘫痪了。
这下他就算连自尽都自尽不了了,就算死,也只怕不是好死。
这江湖上总算是出了件真好事。
“小九。”
“城璧?”九酝觞歪歪头,“今日是又有什么可玩儿的了?”
“火晶柿子,连夜从长安运来的,去完了可吃不到。”连城璧蹙起眉头,“怎么又不披着外衣,吹风了可怎办?”
“习武之人身子结实呢……”九酝觞还没说完,连城璧已经不容分说地给她把衣服披上了。
论这体贴照顾人,全武林找不出第二人能和连城璧一样了。
“我怀疑你在养废我但是我没有证据,”九酝觞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以后赖你家不走了?”
连城璧神色不变,只是笑。
“你真真是个好好的人。”九酝觞顺着拍了个马屁,“走,试试火晶柿子。”
“好。”
连城璧微微落后九酝觞半步,袖中的手微微有些抖。
“这是什么?”
“这是新酿成的一种酒,西域那边传来的手法,据说这酒啊,甜如蜜糖,一点儿也不辛辣,就连酒味儿都没有,最适合女儿家喝。”
九酝觞尝了一口,还真是,当即打了满满一壶。
“你又买酒了?”店外,连城璧板着个脸问。
“不是酒,是糖水,不行你闻,可有酒味儿没有?”九酝觞睁眼说瞎话。
然后,万万没想到,这酒后劲儿大得厉害。
九酝觞酒生中第一次酩酊大醉开始了。
抱人不撒手。
一开始咏月被抱了个正着,嘲风脸都白了,开始哀叹孪生兄弟的性命。
连城璧冷着张脸,把人扒下来,在嘲风哆哆嗦嗦的目光中,让不识水性的咏月给他挖莲藕去了。
等到九酝觞顺势扒拉到他身上时,连城璧的眉目又舒展了,任凭这个醉鬼怎么胡说八道无理取闹都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
咏月嘲风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然后他们还惊恐地发现他们主子背起九酝觞然后就跟人贩子一般哄骗着。
“小九,我是谁?”
“连城璧,城璧……”
“那跟连城璧回家好不好?”
“我还要喝……”
“家里有。”
“那好,咱们回家!”九酝觞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回家喽!”
“回哪里?”连城璧微微侧头问道。
“回璧璧的家……”九酝觞困了,嘟嘟囔囔地说。
“你叫我什么?”连城璧顿了。
“璧璧……”九酝觞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你以后都这么叫好不好?我……我喜欢。”
“好……”
——
九酝觞记住了,这个度数,只一壶,她就可以断片儿了。
以后不能再超过这个量了。
等等,她这是在哪儿?
摇晃的马车。
影卫从外面撩起帘子,“少主,教内昨夜急发三道召令,少主宿醉不醒,惊鸿只能私自做主直接带少主离开。”
“三道?那确实耽误不得。”
这个召令,是要召回关外魔教大本营的。
“嘶——你给连城璧留信了没?”
“属下尚未。”
“现在到哪儿了?”
“已出姑苏城。”
只能就最近的地方寄信了,毕竟别说信鸽,就是个活物她身上都没有,只能送信去了,只怕……又要个三五日。
只希望连城璧一直在庄子里。
——
银河自追随家主以来从未见过他动过这般大的怒。
与其说怒,倒更像是走火入魔了。
“她终究不会留……”连城璧将一张纸在蜡烛点燃,看它缓缓烧成了灰烬。
火光忽明忽暗,连城璧的脸在这火光后,浮上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说好了,要回家的,回来之后就不可以再走了。”
“正好有些事也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