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僭越

吴朔想到那个字条，先笑了一下，继而又不笑了。

明暗掌门人不在时，霓风的位列就在只在莫芷溪之后，所以霓风很有责任心地替时而正经时而半吊子的莫芷溪担起了匡正门风、为人表率的作用。

如此一想，不就和立心阁一个用处吗……所以他就来了立心阁，而且这很有可能是吴道子今生唯一一个有点幽默的暗语。

尽管他已经有段日子没回来过了，可是刚进门一看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那几个大字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抖。

小时候，他和莫芷溪没少来这儿，大惩小戒，样样齐全，所以莫芷溪镇守门派时，十分顺利，无人不服，因为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能从前往后从后往前把冗长的门规背得那么滚瓜烂熟了……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吴道子派人传话让他来立心阁，不是什么万经阁、折机阁。

吴朔离开九祭山时暗暗在心底欢呼，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是不会来立心阁了。

没想到还有今日故地重“游”之时，吴朔觉得自己完了。

吴朔不用想就明白，吴道子那种视门规为天命的性格，约他来立心阁绝不会是为了和他喝喝小茶、叙叙小旧、看看美景、话话家常。不过，问题来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才被叫到这儿来的呢？

吴朔苦思冥想。他突然将手背到了后面抓住朝他冲过来的逐鹤鞭。他没有转身，放开鞭子说：“大哥，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一上来就出鞭，太伤感情了。”

吴道子收回鞭子，走上台阶，正对着吴朔说：“我刚刚敛了九分的内力，不会伤你。更何况，我和你并没有分别很久吧。”

吴朔正暗暗松了一口气，结果吴道子经过他多年的欺骗已经反应过来了。

“好了，不要多扯别的话题。谈正事。”

吴朔收了笑，站得笔直，准备下一轮的磨炼。

“为何来立心阁，明白吗？”

“明白，是你叫我来的。”

吴道子看了过来，那目光不怒自威。吴朔连忙换了套老实的说法。

“我知道我有事做错了，但我仔细一回想，着实不知错在何处。”

看着吴朔认真思考的模样，吴道子突然意识到，若要等到吴朔自己发觉错误那一切就都晚了，他怒其浅薄，哀其无知：“你僭越了！”

“僭越？我没有啊！”

吴道子感觉自己的火气有点旺盛：“贵妃是天子之妾，你还说没有僭越！”

吴朔也有了火气：“如何才叫僭越？你凭什么说我僭越！”

吴道子从未见吴朔如此气急的样子，不由得惊诧，他反省后，觉得是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他用力攥紧了逐鹤鞭，使自己平稳了呼吸，说：“凭你的眼睛、你的语气。”

吴朔承认自己已经心动，可是——“你并不在殿内，我也并未发现有高手停留周围的气息，你如何知道我的反应的？”

吴朔突然明白了过来，“你派人监视我？”

吴道子没有否认。他反问吴朔：“你这反应，你是承认了。”

吴朔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但他还是隐忍了这件事上的情绪：“我行事欠稳妥，你以防万一让人监视，我也认。但我在心里喜欢她，也是僭越吗！”

他认得这么快，反而让吴道子意外。不过，深究他为何承认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你既已承认，那就领罚吧。在心里喜欢，就已经冒犯了臣子之道，若不给你一个教训，难保你不会僭越得更多。”

吴朔明白吴道子选在十二月十日见他的苦心，今日众人齐聚杜金堂清点礼品，他们悄悄地来立心阁进行惩罚，是不会有同门的人知道的。

“谢兄长为我留足了颜面，我领罚。”说罢，吴朔跪倒在地，倔强地在心里说：“领罚了也喜欢。”

吴道子放开了手中蜷曲的逐鹤鞭，没有收敛内力地朝吴朔打去。吴朔闭了眼睛，咬紧牙关。却听见吴道子惊怒的声音：“胡闹！”

吴朔睁眼，结果正看见莫芷溪被逐鹤鞭带起的劲风击向一边。他们连忙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莫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