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安室透不仅好脾气地去倒水，还细心地兑了温水。
而方才还安静躺着的小林秩一，却是在安室透去倒水的时候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输血袋，然后皱着眉微微活动了一下之前受伤的那一侧肩背。
“伊达先生，松田先生。”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微微颔首，相当礼貌地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打了招呼。
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惊到了松田阵平——上一个遭遇手榴弹袭击的萩原研二现在都还躺着，按伊达航在这里的时间看，这些人应当是今天不久前才遇袭……再说，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人有什么接触，也不觉得安室透会特意和人介绍自己。他看了一眼伊达航，又看了看安室透，发现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
小林秩一看出松田阵平的疑惑，自觉地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小林秩一，公安检察官。”
“一个检察官亲自去现场冒险?”松田阵平挑了挑眉。
“咳，”伊达航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茬，尴尬地想了想，发现这事依旧没办法解释，只好连说，“这个啊，机密，机密。”
安室透把水杯递到小林秩一手上，顺势挨着他坐下，一只手拦住他的肩膀，好让他靠着自己，对松田阵平这个反应，自然是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小林秩一微垂着眸子，并不对安室透和松田阵平你来我往越演越烈的互怼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还是伊达航看不下去了，想着在小林秩一面前还是给安室透留点面子，就过去在松田阵平的背上拍了一下。
“行了，都给我闭嘴！”
小林秩一抬了抬眼皮，冷冷地往松田阵平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眸子，端得是一副乖顺模样。
松田阵平现在很确定小林秩一就是看他不爽了，原因就是维护安室透。
闹也闹了，安室透可没忘了正事。一般人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很可能来不及反应，没有精力去留意什么。但是小林秩一是一定会留意到很多东西的。
“是雷克吗？”
“是。”小林秩一答得不假思索，听出安室透语气里压抑的怒火，习惯性地搭上安室透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安抚的意味明显。
“你怎么这么确定?”伊达航也皱起粗眉来，“爆炸发生的那个时候你还在盯着任务目标吧？”
“我看见了。”小林秩一简洁的回答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复。
看见了?
是看见了。小林秩一在原本还在盯着任务目标的时候迅速听出手榴弹滚入室内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翻到吧台内侧，借此作为掩体，并在完成翻越动作的瞬间看见了尚未撤远的雷克。这恐怕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安室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像小林秩一的出色也能让他感到莫大的骄傲似的。
“具体说说。”
“是。”小林秩一顺从地应到。
“他穿着黑色兜帽卫衣，浅色的破洞牛仔裤，结合行人站位，手榴弹滚落的距离，和地毯的阻力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扔手榴弹的人。”
“他当时带着兜帽，我没看清脸，但是根据他当时站的位置，他的身高和附近的乔灌木的比例可以推断出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目测体重在六十四千克左右，整体的体态完全符合雷克逃狱前最后一次体检的基础数据。”
“而他当时穿的鞋则是去年全球的限量款。今年的还没有出，按照安室先生卧底期间整理的信息，雷克确实有每年收集限量版跑鞋的喜好。”
“并且，他手上拿着蛇果，”小林秩一顿了顿，“警方在对他进行多方面评定后判断他可能有某种人格障碍，而他在最初的审讯期间说过很多胡诌的代号，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代号是苹果，可能其中没有什么逻辑性，但我们仍旧可以假设苹果对于他而言很可能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最后……”说了这么多，小林秩一抿了一口水，毫无波澜的如同机械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这次在茶馆爆炸的手榴弹和之前雷克前去协助安室先生时使用的是同一个型号。”
随着小林秩一细致入微的解释，伊达航和松田阵平越发地惊讶。
“你确定你是一个检察官?”松田阵平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习惯性地带上几分压迫，“专业的特务人员都不一定有你这样在一瞬间提取这么多信息的能力。”
安室透眯了眯眼睛。
“不是一瞬间。”小林秩一解释道。
“哦?”
他轻轻点头，用一种好像在说“我会呼吸”一样自然且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过目不忘，所有的信息都记在我脑子里了，只需要进行分析整理就好。”
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想起安室透先前说的“留意了也没用”，登时明白了他话里的另一重含义。
天才真是一种万恶的存在。
“好吧，所以……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松田阵平发现瞪小林秩一没用，这小孩根本不理自己，索性直接瞪着安室透，“别告诉我你还打算跟我说什么该死的行动保密，本来我还没觉得这两次事件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现在——看样子，降谷你和这个叫小林的小子关系好得很吧？接连出事的都是和你有关的人，你就当真没有想到他所谓的‘报复警察’不是专指报复你吗？”
“毕竟，你可是他‘亲爱’的同事啊?”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安室透想了想，“而且……”
“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松田阵平死死地盯着他，“一个能从你们手里逃出去的人，你凭什么以为这些年，他一点关于你们的信息都没有拿到?”
因为以安室透过往对雷克的了解，他没有那样的本领……等等！
伊达航听了松田阵平的这番话，也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他在这种严肃事上可不给安室透留面子，于是毫不客气地教训道：“不要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啊，降谷。”
但是看上去这两件事和报复他安室透属实是没那么明显的关系啊，要报复他，还不如一个电话打给琴酒说“波本是老鼠”来得容易。想是这么想了，安室透心里还是把这个可能排在了必须要考虑的清单里。他要是暴露了，麻烦事可就多了……
小林秩一抿起双唇，轻声提醒道：“一个落网数年的前代号成员，是没有能量凭借一面的说辞撼动您如今在组织的地位的。”
“阿秩也觉得他可能是冲我来的?”
安室透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小林秩一的眼睛，小林秩一也不避，坦言道：“您是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
“我很担心您。”
“好。”安室透长叹一声，轻易地就接受了小林秩一的“谏言”。小林秩一没有轻易地对雷克的动机给出一个定论，他严谨惯了，把握不够的事从来不乱说。但他的话安室透一贯听得进去——有多少放在心上不好说，但确实是认真听进去了——兴许也有小林秩一鲜少说些安室透不爱听的话的缘故。
如果雷克真是冲着安室透来的，那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确实是相关人员，没办法排除在外的。安室透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把麻烦事推给风间裕也去解决。至于组织那边，安室透估计雷克短时间内也不会轻易和组织联络了：他确实聪明，以他的情况要是直接回组织，那么安室透要弄死他其实轻而易举。
可能比较麻烦的事就是关于这次塔基拉她们去拿那个箱子却被埋伏的事——这里面的情报有一半都是从安室透这里传出去的，按伊达航说的情况，塔基拉是死了，而基安蒂那个疯女人则落到了警方手里，只有尊尼获加逃过一劫。
这事安室透反正是脱不了干系的，塔基拉的死和基安蒂的落网说什么也有他的一份责任——自从安室透成为组织情报系统的一把手之后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要圆回来还得费点心思。偏偏当时还跑出去一个尊尼获加，他肯定看见小林秩一了。这么多年过去知道安室透和小林秩一的联系的也就只有Boss，朗姆和威雀，或许琴酒也知道一点。但凡事都有万一……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安室透一边面色如常地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谈论着这次事件，上次萩原研二遇到的事件，和松田阵平想要参与雷克越狱追捕案的事；一边迅速地在心里写着Plan A和 Plan B——关于如何让雷克和尊尼获加联合起来做他的替罪羔羊……
天晚了。
这三人看了一眼窗外，想着到现在已经理得差不多的事，便商量着先散了，到时候有情况再说。这时候松田阵平和伊达航才想起，小林秩一从和安室透说完了那两句话之后就不再参与任何话题，此时看着他，他也是一副温顺安静的模样，靠着安室透怀里闭目养神。
“阿秩今天跟我回去?”安室透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顶。
“好。”小林秩一立刻应声。
“我说降谷，”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了，在安室透疑惑的目光中指了指小林之一，“他该不会只会回答你说的话吧？”然后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这么向着你……你还说你没诱拐小孩?”
谁知安室透跟着他挑眉，直言：“对啊，可不就是拐了个小孩回来嘛。”然后想起当初他和染井老头儿打电话嫌对方不负责任，非要把小林秩一往自己身边揽的事，笑得眼睛都弯了。
小林秩一从来不知道安室透和染井先生对过线，现在也不知道安室透在笑什么，只在安室透说“小孩愿意听我的”这话的时候乖巧地点头，好像真是一个乖宝宝似的。
不知为什么，伊达航想起今天白天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小林秩一那严厉苛刻还固执死板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松田阵平想起每次安室透的目光从小林秩一身上移开后小林秩一看向他时那双自带寒气的鲜红的眼睛，觉得：可能哪哪都不对。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