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1教育推理狂

雪山上，一对红白的身影慢慢地浮在表面。她们移动得很慢，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是小南吗？”听说了雪女的故事，白发的小女孩儿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她裹着白色的羽绒服，蹬着白色的雪地靴，眨着深色的眼睛，乖得像个瓷娃娃。全身唯一的颜色，大概只有那条红围巾了，可即使是这条红围巾她也不喜欢。

“不是。”走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中国女孩儿，墨色的卷发，挑了两缕天蓝，披着艳红的羽绒服，戴着和眸子同色金色的眼镜。闻言她摇了摇头，不容置疑地把女孩儿的围巾系紧了：“你不知道全身白跑到雪地里很危险吗？”

“我又不会丢……”她看着对方一晃一晃的金属眼镜链，心想一会儿把这眼镜扔在雪地里去，林姐姐就会像瞎子一样了。

但是我会丢，红衣服想，到时候还得有人把自己捡回去。

“姐姐，”突然间她看见了什么，于是忘掉了围巾的事，又变得高兴起来，指了指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青年，并且自动无视了旁边的其他人，“你看，是不是很像沈哥哥很喜欢的那个学弟。”

林雪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发现她的脸盲症不赞同她思考这样的问题。于是她淡定地把眼镜取了下来。

“他真好看。”小女孩说。

“看什么看，”她说，“不知道你姐是瞎子吗？”说着，没事儿人一样拉着小女孩儿往里走，一点也不往别处看。

小林秩一听见了。

不管两个女孩儿说了些什么，总之一个“沈”就足够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他抬头看向她们，当然，他确定自己完全不认识她们。

许是巧合呢？小林秩一想着，摘了手套，苍白发红的指尖轻轻搭上来腕上的表。

有人死了。

“看来还是一个明星，”绿川迟端了姜糖水，一边分给几人，还伸手在发呆的小林秩一眼前晃了晃，一边讲着听来的消息，“坐着缆车下来的时候被人发现死了……头上被枪打了个窟窿。”

“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拿着枪，旁边的包里还塞满了雪。”

“听起来蛮有趣。”宫野志保淡淡地点了点头，充分地用态度表明了不关心，“自杀吗？”

“毕竟是死人了……”宫野明美轻轻拍了拍她，叹了口气。

“不是。”小林秩一慢慢回过神来，笃定地否定了自杀的可能。

或许是他答得太果断，宫野姐妹都讶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小林秩一却没有一点解释的打算，他只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自杀的人是没工夫做这种玩具的，”绿川迟眯了眯眼睛，翻看着安室透传来的简讯，笑眯眯地把图片放大拿给小林秩一看，一边补充说，“他的同伴们提到了雪女呢……”

雪女，宫野姐妹对这种没怎么恐吓性的小传说完全不感冒，宫野志保甚至开起玩笑来：“能变成雪的女人解剖起来一定比小白鼠有趣——如果真能实现的话，可能那位很乐意给我多放几天假。”

小林秩一配合地看了一会儿图片，又沉默地移开目光。他看起来完全不意外，或者说，对这些早有预料似的。

“还不如聊聊滑雪，尽管有一个天才老师在旁边总让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玩的。”宫野志保嘟哝着说，“我现在十分怀疑这世上有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可能，真正的天才就是学什么都快吧。”绿川迟感慨的说。

宫野志保立刻黑了脸，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可不是吗？据我所知，透以前学滑雪也没这么顺利呢。”

绿川迟见宫野志保不高兴了，话头一转，毫不客气地揭起发小的底来。

“别看他现在威风凛凛的，以前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呢。”

绿川迟说这话的样子颇有长兄风范——就是会不停在外面揭你短的那种，因此宫野志保非常爱听——或者说只要主角不是她，揭谁的短都是一件乐事。

这会儿她也不计较“天才”的说法了。

小林秩一却是对没营养的聊天毫无兴趣，他捧着温热的纸杯，缓缓抬了抬眼皮，突兀地问：“警方来了吗？”

他的指尖冻得发红，绿川迟见此皱了皱眉，拿过他的手套看，发现那手套其实很厚实。

“来了。”绿川迟肯定地说，“似乎在取证。”

那就没什么事了——这里不是横滨，用不着他来出头。

小林秩一懒懒地撇了一眼七嘴八舌乱做一团的人们，又觉得烦，心想：这里的警察是不是太没用了些。

然而没等他收回视线，一个少年顶着一头雪冲了进来。

这人他记得，是个爱出风头的小侦探。

他拉着他的朋友们一起，似乎正打算去研究那个演员滑雪的录像。

“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年倒也算是敏锐，尽管小林秩一的确看他看得毫无掩饰。

“一点建议，”小林秩一本不想多事，见少年看向他，便轻轻地说，“不要把重要的证据随地乱扔。”

他想说的当然不止这一点，或者说他最想说的是“不要在现场碍事”。然而这个地区的警方的水准实在让小林秩一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原谅他吧，他始终不能理解警方为什么要依靠侦探来办事。

绿川迟和宫野姐妹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少年起初也没反应过来。然后，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涨红起来。

“一……一会儿警察回去取的。”

“我猜你在警察到那里拍照之前就动过它了。”小林秩一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近乎苛责地说，“显然，在你看来你的推理游戏比警方的取证更重要一些。”

绿川迟立刻明白小林秩一在说什么了，可怜他时常忘记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已经是一个检察官，他们俩见面永远都是和安室透在一起，而有安室透在旁边，小林秩一完全像个小孩子，乖得不像话。

现在看来在案件处理流程上的苛刻要求似乎是检察官们的通病——绿川迟颇感兴趣地摸了摸胡茬，眼中的小林秩一算是短暂地摆脱了“小孩儿”的固有印象，又立刻和对检察官的刻板印象联系起来。

而且毒舌似乎也是通病之一，不能舌战群儒的检察官不是好检察官，小林秩一平时安静的样子会让人忽视他检察官的身份也是无可厚非。

但那少年看来不过国中生的年纪，并且也是有一些本事的，听了小林秩一略显责备的话后显然并不服气。他似乎已经习惯警方的网开一面了——这在小林秩一看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只因为他的推理能力的确优秀到可以给警方提供很大的便利。

“这才不是游戏！”他激动起来，义正言辞地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会证明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动机的！”

小林秩一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

而少年的朋友则是劝起他来，似乎也很无奈。

他身后那个黑长直的漂亮女孩儿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威胁地在少年耳边念了一句：“新一……”而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抱歉啊，这家伙一碰上案子就脑袋发昏。”

“兰！”

原来这两人正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小林秩一心下了然，觉得自己更不用管闲事了。有工藤新一在，解开案件的谜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少年的守法意识未免太过薄弱了一些……

“抱歉，纠正一下：作案动机不应该用‘证明’，它只能是辅助推理，和帮助圆合逻辑，但证明它没有什么意义。一个动机也无法证明任何事……”冷冽的声音配上一板一眼的语调，很难不让人感到严肃，甚至畏惧。

宫野志保一听见这熟悉的调调就想起了悲惨的补课时光，愤愤地咬住纸杯的杯沿，看向工藤新一的眼神里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但是凶手是因为有了动机才杀人的！”工藤新一反驳道，“这往往能提供给最终的推理重要的帮助！”

“嗯，然后呢？”

“然后？”工藤新一的死鱼眼里透出不可理喻的意味来，但是被这么一打岔，他也不知道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