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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命数

绰月楼

  “这就让她走了?”杜炆撇了一眼从刚才就不停在吃东西的苍禹。

  “嗯,不然呢?留她在这里打我?”苍禹似乎很诧异杜炆的提问,但还是分出些精力回答,“别说,这盘粉色的点心和你的茶配起来简直绝配。”

  “那魂魄既然已经注过精魂,那么这一生所历就与那魂魄同系,可如今却被夕倾夺了因果。”杜炆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白茫茫连成一片的天地,继续说:“红舞仙君此次是误入轮回,冥罗与史镜本就是同体故而有内在联系,相互影响产生些变化这都正常,可……”他看着正在净手的苍禹,神色冰冷,“无论如何不应该会触发司盘,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沧禹听完神色依旧,嬉皮笑脸地说:“这话让你说的,那可是我的亲师妹,我怎么可能做害她的事,就算我不顾兄妹情谊,我师傅要是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

  杜炆没有接话,虽然苍禹面上不显,但右手一直在不停地推演着什么。

  “而且我能打什么算盘啊,我连算盘都不会用。”说到这,他秒变一脸颓废,“小天帝作证,我可什么都没干,而且司盘也就有那么一点迹象而已,我觉得可能这本来就是属于夕倾的劫吧,只不过误打误撞被提前开启了,但没完全开启。说起来,我还奇怪呢,司盘推演出的动静太小了,原来应该没它的事啊。啊,不对啊,私改史镜可是要受罚的!”说着说着就挺直了背,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倒是个好戏子。”看着如此的苍禹,杜炆嘲讽道。他本身无意于此,若非曾欠下人情帐,他才不会来趟这浑水。虽然苍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欠下的终是要还的。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他像是认真在思考杜炆的话,然后凑到杜炆身边,一脸讨好的说到:“不然,诫持仙君,你当不知道吧,你看我不过改了夕倾一个人而已,无大碍的。”

  “一个人?司命星君怕不是记性不好。”杜炆一拂袖子,原本被沧禹弄的狼藉不堪的桌子只剩下一壶茶水。“或者说,星君是想将此事作为第二个要求?”

  “当然不是,怎么能这么浪费呢?唉,看来我这道雷是躲不过去了。”苍禹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坦然接受了眼前的局面,反正自成仙后也没少挨罚。

  “怕是不轻,你可以拜托湫遴仙君,让他执行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睁一只闭一只?呵,他最近因为浣纱的事头疼呢,就怕我拜托之后他反倒公报私仇。”

  “说来,自上次见面相比,红舞仙君周身气质确实变化不少。尤其是……”

  沧禹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

  “她看你的眼神。”

  “嗯?什么变了?”沧禹像是没听懂,杜炆也看不出真假,也没那个心思。

  “你这一百多年真是没白睡,全忘了。”杜炆揶揄道。

  “是吗?”

  杜炆没有理会,知道已经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了,袖口一挥收起自己的书,道了声“失陪”。直到杜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沧禹起身将窗户关上,并伸手将窗沿的水渍烘干。

  “啧,我的确是忘了不少东西啊。可是…是什么呢?”呢喃了一句后,他唇边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了,代替的是一丝苦涩。霎时间,头上的白发貌似又多了些许。

  伫立片刻后,恍如惊醒般:“呀!”他伸进袖口的手又仔细摸了两遍,一脸沉重的说:“忘带银两了。”

  “唉,真不是我想吃霸王餐啊。”他不断地摇头叹气,然后就趋步走下楼去。

  楼下。

  “小二给我开间上房。”一个侠客模样的男子走进店就嚷嚷道。

  “哎呀,爷,真不……”小二赔笑说到一半,突然话噎住了。

  “不?没有啊?”男子疑惑,这小二怎么话说只说一半。

  “啊?啊,有,有。您请。”小二弓着腰将人请上了楼。直到那人进门后,他也没想起来刚才要说的话。

  “愣着呢!还不赶紧做活!仔细着点,否则扣你工钱。”

  小二正琢磨着突然身后响起老板娘那尖锐的嗓音,吓得他连忙称是跑了下去。

  ……

  沧禹出了门后也无暇他顾,该回去了。他也是很忙的,在受罚之前,还要把浣纱仙君的下一世思量出个结果。唉,好忙啊。

  这边杜炆回了自己的茶馆,夕倾的事不管司命在算什么,现在与他都无甚关系,只求之前呈过的人情早早还完。

  “师父,司命星君刚刚传了张帖子来,已经放于书斋中。”杜炆刚进茶馆一个看起来年岁和杜炆相差不多的男子就走过来,将斗笠接过去,抖尽上面的白雪。

  “知道了。还有,如若再有来的拜的,直接说我不在就可以。”

  “是,弟子记住了。”

  杜炆挥手示意他下去,将书斋那帖子细看了一遍后,就放置一边。不过是些絮叨废话,不过这最后一句……

  “……诫持仙君,冥罗也好,史镜也罢,所记录人物事理,世间千秋,都不过‘命数’二字而已。”

  命数吗?

  “红舞仙君这命数可不是单单司盘可以改变的,司命,你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磨墨,执笔。

  只见白纸黑字:

  命数

  ————————————

  “我会封住你的一魂一魄,再抽出一魂……”

  “冥罗已经里注入你的精血,他会压制你体内的……人间事我只能窥得一二,无法事无巨细……”

  梦里,一个浑身发光的人站在恍白的光里,看不清眉目,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钟玮胥耐着性子想要听清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只不过是越来越烦躁,最开始隐约听见的那几个字,也逐渐模糊在他的记忆里化开。

  “少爷醒了。”

  阿离在钟玮胥的床边坐了一天一夜,不过为了防止自家少爷发疯,所以特地用被把钟玮胥缠成了一个茧,并在被沿的位置杵着一根细棍。这样,他家少爷只要有点动静他马上就可以醒过来了。

  吉涚城的雪昨日未时就已经停了,吉涚城地处颉昌南境,昨日那般纷纷扬扬已经是十年难遇的大雪,不过也已经融的差不多了,空气中则多了份冷冽的湿气。院子里移栽的几棵绿植仿佛也感受到这份冷冽,不时轻微地战栗着枝干。而距离门口最远的树下,一个只穿了白色亵 衣的人影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盯着紧闭的房门,紧抿着下唇。阴影中,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浑身散发的阴气,温度仿佛又下降了些。

  他听见房内传出的声音后,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想向前却又停住,随后又看了一眼,就在原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快,快去叫老爷、夫人和仙人,少爷醒了。”

  阿离在门口跟门口的小厮说完就赶紧回去屋内,不过在距离床一定位置的时候就不敢再往前了。他之前是跟着老爷一起去接钟玮胥的,自然也看见了发了疯的少爷,虽然刚才少爷眼神不再涣散后叫出他的名字,但他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点。

  而此时,钟玮胥皱着眉,他感觉到自己被束缚的四肢,并且挣脱不开后,看着门口明显害怕他的阿离。

  “为何捆我?”

  听见他这么问的阿离只觉得难办,总不能直接告诉自己家少爷,他犯了疯症,所以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别说解释事情的全貌。

  好在,钟老爷他们来的快,看到眼下这番直接打发阿离上旁边站着。

  “爹?”

  钟老爷应了一声,见他确实已经恢复神智,看了一眼身旁的灰衣道长。灰衣道长自然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坐到床边。这时袖口内探出一根细丝,由于钟玮胥全身都被包裹着,细丝只好搭在他的脖颈处动脉。不出半晌,道长起身对着钟老爷作揖说到:

  “令郎已无大碍,破损的魂魄恢复完好。”

  钟老爷看着一直都是笑吟吟的道长思忖片刻,还是让人给钟玮胥松绑了。

  “爹。”

  钟玮胥被一旁小厮扶起时还有些头昏脑胀,看着眼前这一些人,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很淡定。

  “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一点晕。”

  “昨日之事可有印象?”

  钟玮胥听了这句话拧着眉心回想着。昨日?昨日他本是应下父亲的要求领着阿离去安排住所来迎接那位公子,再然后……钟玮胥记得自己安置妥帖后,正打算离开却听见门口正在讨论着今日将要斩首的罪犯。想到这,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窒,手边的床单被握出一片褶皱。可再往后,他就想不起来了,但是他明显感受应该有什么,却又模糊的抓不住。

  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抬头看过去,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少爷,有则有,无则无,无需强迫。”

  钟玮胥没有继续跟自己的记忆作对,但是撇了一眼搭在肩上的手,没说什么,开口谢道:“多谢清绥仙人,想来这一次又是麻烦仙人了。”

  “无妨。”

  钟老爷见确实不会再发生什么,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简单安抚了几句自己这个儿子,就向清绥仙人询问了目前钟玮胥的情况。

  “……大致就是这样,当前来看令郎的情况还算可控,而且此次失控的源头也已经消失了。”

  “嗯,好,劳仙人费心了。”

  钟玮胥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听着清绥和他那位父亲交谈。期间,他不着痕迹的拂了拂被搭过的肩头。他不喜这人,甚至准确来说,他厌恶此人。只是他也不明个中缘由,甚至此人可以称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然而……钟玮胥倚靠着身后的玉枕,看着清绥周身被克制但依旧有一些萦绕的黑气——果然,还是很恶心。

  不过,又是魂魄破损的问题吗?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话他听不全,但是却记得清清楚楚,根据清绥的说辞他是天生魂魄缺失,但也只是少了一灵慧,和梦中的说法存在差异。与此同时,他对于自己现有的记忆同样存在疑虑

  尽管心事重重,但面上不显,仍旧有来有往回复二人的“关怀”。

  没一会,门外传来阿离的声音。

  “老爷,王一苍王公子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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