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

朝圣殿外笼罩的结界散去，一柄神剑破出剑池，飞出朝圣殿，最终停于后池身前。白玦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忽然激动起来，他看着那柄神剑隐没于后池体内，他双目通红，似喜似悲：“古帝剑……上古！”

一道流光坠落，古君走至后池面前，看了她良久，忽而叹息一声：“后池，你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白玦真神的心中只有上古神尊，清穆只不过是承载真神灵识的一副身躯罢了。可清穆是如此，后池又何尝不是如此？

待上古神尊的神识归位，这世间便再无后池。被真神之力震碎的灵识，哪怕祖神亲临，也再也无法复原。清穆已然消散，而后池也终究会消失。

后池才被白玦的冷言冷语逼退，泪痕未干，便见古君上前，她唇瓣轻启，唤道：“父神……”

见她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古君叹息一声，终是选择了将她的一切来历全盘告知：“后池，其实你并非后池，而我……也不是你的父神。”他缓缓说出了六万年前的真相，“混沌之劫那日，弟子侥幸得到了师尊的一丝神识，花了万年时间滋养，方才孕育成了你。而你实则并非我与芜浣之女。当年，我本是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仙界，才声称你乃我与芜浣之女。”

骤然得知真相，后池不可置信道：“所以……父神这些年来对我的疼爱，皆是因为，我乃承载上古神尊神识的躯壳吗？”她不敢相信这样惨痛的真相。原来，她这六万年来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上古神尊吗？那她又算什么？清穆死了，这世上再无有一人真心爱她、坦诚待她。

她宛若万念俱灰，古君不忍，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急切道：“后池！父神亲手将你抚养长大，在我心中，你便是我亲生的女儿！是我的骨肉至亲！若来日师尊活返，我也一定会求她留存你的神识，父神永远都是你的父神！”

“不需要了……”后池颓然后退一步，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既然我这些年来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她，那我便将这一切都还给她……若我甘愿消弭自己所有的本源之力，抹去自己的灵识，上古神尊便能醒来了吧。”她笑着倒地，“我也该去陪清穆了……”

古君大惊：“后池！”

“痴儿。”浅色留仙裙的裙摆微微摇曳，缓缓踏入长渊殿的女神将后池散去的灵识聚拢凝聚在手心，她美目流转，看向白玦，“既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我们不妨成全了他们吧。”

她接过白玦递出的清穆的灵识，将其与后池放在一起：“诸天量劫，真神陨落。这本是我们的劫数，他们二人不过无辜被牵扯进来。又有何错？”她反手将两道灵识送出，“你与上古皆欠他们二人一份恩情。神仙妖魔，皆不如做一凡夫俗子，爱恨由己。今日，我送他们二人入人间界北帝城转世轮回，许他们生生世世白首偕老。此恩，便算偿了一半。待日后，你与上古需得亲自渡他们重新成神，如此，方算两不相欠。”

白玦沉默半晌，忽然唤她的名字：“玉照……”就连古君亦是惊讶不已：“玉照殿下！”

“我如今可还算是玉照吗？”玉照怔住了片刻，随即一笑，“玉照已然转世重生。我神游太虚数万年，若非有这个小丫头无意间打开了朝圣殿的结界，也许你们也不能再见我一面了。”她并非是一缕神识藏身于景曦体内，而是彻底消散之后的转世重生。后池不是上古，清穆不是白玦，但景曦就是玉照。她们便是同一人。

玉照的目光落在古君怀中的上古身上，她目光温柔：“我大抵不能算是玉照了吧，我只是一份记忆，被封存在朝圣殿中，至今已有六万年。”她抚摸着上古的面容，细细描绘着她的样子，“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没有了玉照，还会有景曦。没有了七情和六欲，失去了记忆，便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彻底与前尘告别。”她缓缓闭上眼，“我们总要向前看的……”

白玦接住向后倒下的她，无声地唤她的名字。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仍是玉照，却也不再是玉照了。

——

窈窈的话：

白玦苏醒进度：100%——

上古苏醒进度：100%——

玉照苏醒进度：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