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八

寂静的竹林之中，再无旁人。

皓月悬挂在空中，夜空中隐隐约约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在漆黑一片的夜中本也可算作明亮。但却远远比不上地上的萤火之光。

‘景涧’紧紧握着景曦的手，带着她，奔跑在长长的竹林小道上。萤火虫在林间闪烁，照亮了前方的路途。景曦惊叹地看着明亮的荧光在她指尖跳跃闪烁，眼中倒映着‘景涧’的面容。

萤光跳动在手心，有翩翩少年郎伸出手，将她的双手连同那点光亮一起合拢进自己的掌心。景曦望着他，她心想，荧光温暖而明亮，可比荧光更温暖、更明亮的，却是眼前人的眼眸。

‘景涧’的体温从手背一直传到了她的心中，心口突然变得滚烫，似有什么东西悄然滋生。她专注地看着‘景涧’，轻轻唤他：“二哥……”

‘景涧’眉心一动，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伸手抚摸过景曦柔顺的长发，他按住景曦的后脑，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语气轻轻，却十分坚定：“曦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从前我答应过你，每一年的生辰，我都会陪你一起过的。”

景曦懵懂地抬头看他，似乎在想二哥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奈只得放弃。估摸着，可能是自己记性不好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才什么也不记得。回去之后还是得要几帖药来喝喝，看看能不能救一救自己这堪比人间界耄耋老人的差记性。

‘景涧’见她半晌没说话，也并未与她多解释什么。六万年前，他总以为他们二人还有数十万年的时光相守，却不想，一遭混沌劫至，他与她终是分离，碧落黄泉，皆寻不到去处。感激上苍垂怜，她有转世重修的机会，他的残魂残魄也有幸再度陪伴在她身边。

若是她不愿再做主神，那便让她在他的守护下，安安稳稳地长大吧。他自生来便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如今便让他也自私一回吧。这一次，他只求她一生安稳幸福，再不求其他了。

那一夜，天宫的二皇子‘景涧’殿下为幺妹四殿下景曦公主庆祝生辰之喜，于人间界放天灯三千盏，举一界之力为幺妹祈愿，其种盛况，三界皆知，无不钦羡赞叹。

满目的灯火阑珊之中，景曦手中捧着一只天灯，蓦然回首，只见人海之中，‘景涧’负手而立，一袭青衫，君子如玉。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倒映着天地间的灼灼灯火通明，熠熠生辉。

天灯越升越高，景曦合上眼眸，默默道：祖神在上，小神景曦，今日请三界四海诸神见证，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窃喜着，偏头去看‘景涧’俊秀的侧脸。二哥景涧是凤凰之身，凤凰朝日，本该犹如曜日一般耀眼，却碍于日神陨落，这三界如今所见的日光，不过是父神暮光以金龙族神力所化。他们这一些小辈，自神界封闭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太阳了。

她见‘景涧’抬眸看着天空的星辰与月色，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口一痛。于是她想：若是二哥也能见一见太阳便好了。他这般耀眼的人，便该活在真正的太阳之下才对。

心念一动，有光芒从额间飞出，缓缓变大，愈变愈亮，直至吞噬了所有的天灯之光，悬挂于天际，变作了一道日轮。

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

人间界忽然掀起了一阵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抬起袖子去遮挡眼前炽热刺眼的日光——这不是天帝暮光所化的虚假的太阳，这是一轮真正的日轮。东升西落，照耀万物，从不间断。

广袖轻抬，有流光萦绕其上，她在岁月中睁开眼睛，为的，不过是眼前的这个人。轻叹一声，她想，炙者，焚烧炽热；阳者，主万物之生，是天地间最初的一道光。

他是祖神所化的世间第一位神明，主神未生之时，他承天命运化而生，司掌万物众生，替祖神统辖三界四海，是天地间的第一缕光——所以，他叫炙阳。

他本该活在阳光之下，唯有这三界之中最耀眼的曜日，才能配得上他的半分光华。

神尊炙阳，本就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存在。

——

窈窈的话：

炙阳苏醒进度：40%——

玉照苏醒进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