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上古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绵长的梦，浑浑噩噩地醒来，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侧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袭素衣。她的意识还不够完全清醒，却已经下意识地开口唤道：“阿姐……”

玉照用帕子掩了掩她的额头，擦去她额间的汗珠，目光扫过白玦，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伸手扶起上古：“醒了就好。”她坐近了上古几分，也不去理会白玦，只道，“凤皇和梧夕的事情，我已知晓。此番你会遭此劫难，皆是因为梧夕盗走凤焰元神，他胆大妄为，更是因为凤皇的宿命而怨恨于你，出手伤害主神，其罪当诛，纵使你与白玦另有打算，我也绝不容情。”

梧夕如此大罪，若不加以处置，日后朝圣殿还怎能服众？

盗走凤皇元神为一罪，打伤未来的混沌主神是一罪，对祖神心怀怨恨又是一罪。三罪并罚，纵使是真神，都要受真神雷劫之刑，更遑论梧夕这样，本为妖族修炼而成的小仙。

上古闻言，却是为梧夕辩解道：“他与凤焰本是两情相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他们二人情深义重。若非是为了成为我的神兽，凤焰就不会决定涅槃，梧夕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此事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

“那又如何？”玉照出声打断她，“正所谓法不容情。梧夕大罪，若是不加以惩处，日后三界中人争相效仿，你这个未来的混沌主神，又哪里还有威信可言？当年祖神只是说混沌主神的神兽会从凤族选出，并未明言一定是谁。是凤族选择了凤焰，即便有错，那也不是你的错。”她缓了缓口气，“上古，为主神者，当公正不阿，而非因私废公。你可能明白？”

上古不语，白玦却倏然出声：“玉照。”他看了一眼上古，道，“梧夕自然有罪，但他已经伏诛。我亲手打碎了他的元神，他已是灰飞烟灭。”

玉照皱眉，她心知，白玦对上古从来纵容，上古一心想成全凤焰和梧夕，白玦又怎么会不成全她的心愿？只是……她看着上古乞求的目光，心中忽然叹气，她又有何资格教训上古，若是论起徇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她的目光扫过芜浣，终是轻轻带过了此事：“凤焰既已不能成为你的神兽，那便另择他人。”在芜浣面前，她总不能戳破上古和白玦私藏凤皇和梧夕元神之事。

上古一听就知道，她是不打算继续追究此事了，高兴道：“阿姐，我觉得芜浣就很好啊。她照顾了我这么久，一直细心妥帖，更何况，阿姐你不是也想带她回朝圣殿吗？不如就她吧。”她看向芜浣，“日后入了我朝圣殿，便是我朝圣殿中人，只盼着你能和我一起，听我阿姐的话，早日让我们朝圣殿成为真正的神界第一殿！”

芜浣自然喜不自胜：“是！芜浣多谢小殿下，也多谢大殿下！”

玉照一怔，见她欢喜，便也不曾反对。只听见一声笑，上古清脆道：“我活了这万余岁，众神只称我阿姐为‘玉照殿下’，也就是你了，会称我阿姐为‘大殿下’。”

芜浣闻言，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玉照，见她只含笑不语，便以为她是不欢喜旁人如此称呼她，连忙请罪：“奴婢不知……”

“芜浣。”见她惶恐，玉照轻言宽慰她，“你虽为神兽，却也是我有意请入朝圣殿的，不论是无咎还是玄龟他们，都没有自称奴婢的习惯，此等陋习，你也不必再有。”她言语轻轻，却是无比坚定，“凤族素来以出身看人，自祖神以来，便有无数凤族族人，虽有坚韧不拔的求道之心，却永无出头之日。我只盼着，有你珠玉在前，所有的凤族中人，不论血统，只论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