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这一天，不知为何，青丘忽然热闹了起来。二哥和二嫂出现在我的狐狸洞外。此外还有那粉红色的衣衫和他旁边一张四海八荒里最为俊美的脸。

 我赶忙跑了出去，欣喜地叫道：“四哥，老凤凰，你们怎么也都来了？”

 “我们过来看看你啊。”折颜松松地说道，露出殷切而又关怀的笑。

 “小五，你真是过糊涂了。想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四哥眨眨眼睛说。

 “什么日子？”我一团迷糊地问。

 “今天是中秋节。”二哥抚着我的头说道。

 我吐吐舌头，向四下里望了望，问：“凤九呢？怎么没见到她？”二嫂笑笑道，“这个疯丫头，不知去哪里玩了。”

 日子过得好快，只一晃，凤九都已经几万岁了，足可以离家出走还不用找。也许真是生命太长了，长得可以忘却时间，也可以忘却今夕何昔。我也猛然惊醒，二哥和四哥他们来我这狐狸洞，不是来过中秋，而是专程过来陪我的。我不得不感激他们。

 我们四个人围着桃树下的一张圆桌坐了下来。二嫂依旧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井然而有序。

 二哥微闭着眼睛，自顾自地坐着。四哥和折颜三三两两地插着话，问我青丘的近况，我过得好不好。

 我晃着神，一一作答。

 折颜端出来桃花醉：“这是新酿好的酒，刚好尝个新鲜。”他说着，为我们一一斟满。

 不得不说，折颜的酿酒技术在四海八荒里几乎无人可出其右。而他的酒还是那样的香。满满的桃花味，浓浓的情真，抚慰着每个人的心。

 看着四哥坐在他身畔，惬意而又安然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酒微微有些醉人。而我的酒量向来不差。只是眼前突然恍惚了起来，进而出现了另外的一个情景，另外的一个人。

 当时，也是在青丘的桃花树下，也是这样的一张圆桌。桌边却多了一个人。而我则坐在树下剥着枇杷，泛着清新的香，师父坐在我的身畔，从我手中接过，安安静静地吃着。那个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坐在我身旁，那样端正挺拔，一如一贯的他。却又细微敏锐，握着我的手返乡，为我补过着那样一个不同寻常的生辰。而我当时也似四哥这样惬意安然，俯卧在师父的羽翼之下，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被永久封存。

 折颜他们似乎还在说着话，可对我来说，所有的颜色尽皆退去，所有的声音也已止歇。在我的面前，只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人。他深黑色的眸子里闪着亮光，是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只把我一个人照亮。他穿透了我的心。

 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底从什么时候我对他有了异样呢？是那日茶园里他弹走小兽时让我跌入了这世间最温暖深沉的怀？是东荒那个寂静的夜里，浸在琴音里的我，凉凉的额头粘上他湿湿的吻，羞涩窃喜得宛若天堂？还是那日从瑶光府回来，我昏沉中迎接着他暖暖而又隽永的修为，从此一切洞明地只追寻着他的光芒？或是在上清境里，他病卧榻上，在他的口我的口中曾经滚动过的热烈？

 我说不清，真的说不清了。只知道如果我是一滴水，那么他就是海洋，我会竭尽全力向着他的方向流淌，而后融入他，被他席卷，为他掀浪，和他一起在风里雨里徜徉。

 我推说喝醉了，离开了酒桌，回到了狐狸洞里。我坐在了床头。窗外一轮明月当空，圆得彻底。二哥他们几个人依然坐在树下喝酒闲谈，享受着中秋佳节的欢愉。而对我来说，凉凉的夜，刚好是思念的时分。

 我从怀里掏出了那只玉镯。我一直把它收得很好很好。我还记得当时，这镯子白得洁净，刚好能照见一个人的身影，挺拔，沉稳。还有他的眼眸，深邃之中带着异样的明媚，它便是我的太阳。

 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甜蜜里带着忧伤，恍惚得让我眩晕，但又可以把一切都遗忘，只留下唯一的念想。我爱他，我想他，在这样一个月圆的夜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