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羞怯的小姐脸颊泛着红晕,她轻提着华美厚重的裙摆,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如波浪般翻卷着。
“不必,您这样很美。”
高贵的法国贵族说的英语并不标准,但流畅而优美,温柔的声音熨帖着耳膜。
随着闪光灯的亮起又熄灭,约瑟夫的嘴角勾起来,愉快地看着照片里笑容温婉的小姐。轻声说:
“您这样真的很美。”
清辉般的月光倾斜而下,落在约瑟夫银白的发丝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在随着时间不断拉长,钟表不紧不慢地走着——
嘀嗒,嘀嗒,嘀嗒……
“卡尔,好了吗?已经很久了。”
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卡尔看了一眼钟表,时针指在花体字的12上,窗外一片寂静。他最后整理了一下死者衣服上的褶皱,打开了门。
屋子里很空旷,除了正中间棺材以外,只有入殓师和他的工具。
棺材里躺着一具男尸,虽然是尸体,但脸色并不苍白,而是健康的红润。眼睛安详地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仿佛睫毛还在轻轻颤抖,只要靠近就能听到呼吸声。
衣服一丝不苟地抹去了每个皱纹,异常平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他的家人低声抽泣着:“谢谢您,是您给了他永生。”
热烈的感激让有社交恐惧的入殓师匆匆后退,最后狼狈地仓皇逃窜。
走廊里安静极了。
卡尔放轻脚步,大理石的花纹缠绕着向远处游走,清冷的月光幽幽镀上一层银光。死一般的寂静让卡尔从刚才的不适中渐渐走出来。
四周没有人。
他摘下口罩,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纪轻轻却技艺精湛的入殓师在整日戴着的口罩下藏这如此俊美的容颜。
象牙白的皮肤被月光涂抹上柔光,恍若月神般神秘圣洁。
约瑟夫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下的月神。
像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他像宝石一样的浅蓝色眼睛里逐渐透露出狂热的痴迷。
“我会让他去陪你。”
约瑟夫喃喃自语。
他把相机缓缓举了起来,摆在自己的面前。
镜片的反光让卡尔晃了一下神,他转过头,看到二楼有人正对他举着相机。
恐惧一瞬间顺着神经传遍全身,卡尔快速戴上口罩,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二楼有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因为身为入殓师特有的对活人的恐惧,卡尔几乎从来都没有被别人看到过长相。有人认为伊索•卡尔清秀俊俏,有人则认为他丑陋不堪,更多人则肯定卡尔只是个长相平凡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别人的言论。
卡尔跑进自己的房间,靠在门上滑了下来,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但他不想被人看见。
不想被看见。
约瑟夫把端好的相机放下。
他的艺术品逃走了。
约瑟夫优雅的走下楼梯,他轻柔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深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镀金的衣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被黄丝带扎成马尾的银发在空中飘荡。
“我会让他去陪你。”
他轻声重复着。
我亲爱的哥哥。
“我会让他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