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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世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定生死

明堂拾经

在于人人贪生怕死之间,独独唯有一人无畏生死,视死如归,并非她一定为圣,只不过生来活得压抑,郁结于心。

长此以往所爱所在乎的至亲血脉尽数自相毁灭,便是一眼望到了尽头,心中再无所盼望,旁人难懂她所欲,必无可给得她所求。

段久卿生来性情寡淡,无所在乎,时常心头空虚故此没心没肺,能深信者寥寥无几,身在宫内政局之中步步惊心,举步维艰,她从来都谁也不信。

上算几个德高望重,待她慈爱的长辈身居高位与世无争,整日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对她多生期待委以重任。

下有雨师赋等数不胜数的青年王孙贵族之后,个个欲与天公试比高,她身为一介彻底女子,不能有丝毫松懈,时时刻刻全力以赴谨言慎行,滴水不漏。

这样的日子长此以往,她欲要飞升不得贤,修为不得上登峰,势必在外服不了人心,她焦急无力,力不从心,一直以来都要废上十足的力气,日积月累少有一刻透过气来。

女子称帝鲜少有,男子当道才算礼制,她力不及父辈能耐,未能年少飞升,便只能在其余所作为上无所不用其极,直至在她及笄之年,得了鹤容世这么个人。

他同段印染一般百年难得一见,天纵奇才根骨清奇,极有入道修习的天分,倒这一看,比她更像是她阿爹的孩儿,难怪相见恨晚。

“阿爹……”白久眼下恍惚无力,全身匮乏四肢散软,朦胧中见着了不远处闯进来的熟悉声音,起力叫唤了一声。

“久卿!”段印染赶忙上前几步。

“患者家属不能进来的,你快出去!”医生即刻转头撵人。

“给我让开。”段印染轻飘飘的一句,一甩手把医生放倒了在地,几步上来接住了婴孩,大半个身子在手里头哇哇啼哭,他为之惨不忍睹的叹了口气,“还是接的太慢,这孩子还是个闹腾的,先是头出来就先热闹了……”

“这该怎么办……”白久来不及担忧其余事,倒对自己已经无力动弹提心吊胆,虽说只是脚困在里头出不来,伤不及性命。

“你闭上眼,深呼吸,千万别昏睡过去。”段印染落下一句吩咐,已然起手掌心汇聚法力,当即一击,“出!”

“呃——啊!”白久一道呻吟,叫喊声长消如释负重,终是下身一片空荡荡,连是凉风掠过刺痛如针。

“再撑一会,阿爹这就给你止血……”段印染这一番吓得全身薄汗淋漓,随手拿起旁边纱布,摸索着包裹伤口。

“太好了……”白久欣喜喘息着,觉着风吹的痛感缓和了不少,喜出望外的不禁询问,“阿爹,我生的是是男是女?”

“别问了,你这丫头总是操心这些闲事,焦心急躁的做什么?”段印染扯下外衣,包在了婴孩外头作厚厚的襁褓,到了床侧前,一手两指往她眉心一点,“好生睡一觉吧。”

“你们几个是谁?刚刚闯进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商照薰在外惊吓高呼,正伸手准备将迸发出的那道法力施加在白久身上,没成想身后突如其来一阵哄堂动静,她即刻转身去挡……

好端端的法力顿时用得干干净净,扑了个空。

当下傅辞与孟挽歌眼神一致,鄙夷打量着慌里慌张的商照薰。

“圣女别怕,是我带他们回来救久卿的。”那兰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多谢你一直守在这,先到旁边坐下休息会吧。”

“好……”商照薰半信半疑的答应着,时不时回看其余默不作声的两个人,难以忽视的打压感涌上心头。

多少在那兰提她圣女的名头时,他二人的目光变得就是这样了,商照薰当下精疲力尽,不想再去计较过多,反正这两男子她从未见过,当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她现在已经算是于利益上头和鹤容世的关系不错,以段久卿的个性会救下她势必是心情大好,要不然她生前是怎样死的,复活之后看到的尚海城却同她所想的恰恰相反,怎样的神仙都会为之动怒。

所谓的道心偏移就是这个道理,只可惜商照薰未能料到的是,醒来的段久卿却忘了雨师赋和鹤容世。

自她生命中的两大心头所念皆消亡,便会脱离了那些痛苦,卸下重责,无所事事的去过寻常人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她那时因刚化尸,不甘怨气横生,引来了路西法与其合而为一,再次借着他的魔力去折磨毫无反手之力的白久。

哪曾想到她能化险为夷,除却身体旧伤重创难愈以外,过的日子行的路大都是平步青云的。

蓝色的座椅上光泽洁亮,商照薰坐定,背靠着闭目养神,与世无争。

“哇啊——!”婴孩声清脆响亮,独荡传出,引得三人齐步上前,却是无人敢随意进去。

“医院现在四下无人,但这动静,久卿定是顺利产下了孩子,至于她性命如何……”那兰又先开口,顺理成章的去敲门,“陛下,里头情况如何?现在可以进去帮衬一些了吗?”

“啊……可以了可以了。”段印染闻言后知后觉,口吻慌张不已,“你们几人赶快进来把久卿扶去睡下,那兰你过来抱抱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哭越凶了。”

“好。”那兰笑着同他们点头示意,开下门把手带头率先走进手术室,几步奔到了襁褓跟前,“让我看看,这么闹腾是男孩还是女孩……”

“傅大人你不太方便,还是在一旁帮我扶起双脚好了。”孟挽歌条理清晰,看着昏迷安睡得恬静的白久,指挥着他。

“看样子是个男孩。”那兰欣喜不已,轻拍着襁褓摇啊摇,婴孩的啼哭顿感停歇,随着节奏呜呜啊啊的叫唤,“对了,容世他人去哪了?”

“他去哪也不关我们的事。”孟挽歌随了一嘴,动作极快的从旁走过,“天快大亮了,我带着久卿去前面入住一下病房,陛下您准备一会,我们过会也好动身回去了。”

“我可是知道他大抵去哪了。”段印染反折分外肯定,驳了孟挽歌,“所以我得在医院守着,暂时哪也不去了。”

“好吧,陛下。”孟挽歌转不了身,回头点头答应以表明白。

毕竟段印染做事,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他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但从未儿戏过任何一件决定。

尚海城很小,这件事不小,事态动荡民不聊生,乱便乱在每个人的生死都岌岌可危,甚至无人可信。

云苏国已然辉煌不在,皇族已死,空有虚名,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整个家的大长辈,理应为了庇护儿女,继续存活下去。

子孙后代,福祚绵长,平民百姓,万家灯火,这是段印染年少时云游四海,终归得偿历经磨难,所一直晚年期待的愿景。

虽说到了实现的日子有些不尽人意,可祸兮福兮,未见得傅辞一心所求的要做之事,对他们整个皇族没有丝毫益处。

“陛下,他好像饿了。”那兰在旁端详着他,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候,“这里头到底还是有些血腥气,我去外头寻些奶水来,您要跟我一同离开吗?我能为您找个去处休息片刻。”

“也好。”段印染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低头掠过倒在地上的医生,“我们走吧。”

“哒哒哒……”随后那兰鞋跟踏地,快跑疾奔,将襁褓紧紧捂在怀中,一路擦肩而过前台,跑出医院大门。

“你们这是要去哪?”坐着的商照薰发觉人都走得一个不剩,起身反应过来,“怎么跑得这么快……天亮了,原来是天亮了,我也该……”

被窗口照进的日光刺得亮眼,她不怎的慌张,顿时心生一计去处,勾起一抹笑容:“我也得去病房,看看雨师赋了。”

“天亮了,窗外的阳光真不错。”病床上的人金发碧眼,蓦然睁眼,刺得他苦中作乐。

“你醒了啊,小赋。”重惊鸿好整以暇,笑容满面恰到好处,一盘牛奶三明治端到了一旁,“来,该吃早饭了,吃完了早饭还得吃药,你伤还没好,暂时不能出去。”

“这段时间又要麻烦你了,久卿。”雨师赋坐起身,动辄到了身上被手肘击中的那伤未好崩裂,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重惊鸿方才欣喜着段久卿的脸还算没有破绽,面上表露惊慌担忧的提他立好了整头靠背,盖了被子,“白姨死后,你便是她的延续,你和我从小至亲,是我未能照顾好你。”

“但是久卿,之前我来找你,和你相认要带你走的时候,你分明已经失忆了。”雨师赋看在眼底,脑子一转措不及防突然询问,伸手拉住了她,越发激动“是又记起来了吗?你记起来了什么?连鹤容世也记起来了吗?”

“是,是啊,我都记起来了,小赋你不要激动,小心伤口!”重惊鸿表现得比之更胜一筹,眼中含泪热泪盈眶险些夺眶而出,她低下头,倍感交集,“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

“久卿,以前的事……你真的不恨我了吗?”雨师赋刨根问底,探出头眼眸微颤的盯着她看。

眼眶湿漉难掩五味杂陈,其中滋味更似是将重惊鸿盯死了,望眼欲穿,盯得前人心里发虚起毛。

“我为什么要恨?”重惊鸿抬眸泪眼婆娑,字句发自肺腑,“我之后回到过被鹤容世移到别处了的皇城里,看了一本会发光的书,不知道是谁人所写,里面记载了我们所有人所有事,所有作为,包括我们曾发生过,害我们万劫不复,注定看不到的真相。”

“是什么书?”雨师赋顺势一问,这与他无关紧要,因为他亲眼经受过鹤容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再清楚不过,没有人会真的善待他。

月族的覆灭众所周知,但名头逐渐销声匿迹,唯有云苏国,尚且还有人记得一些。

连带着段久卿的死,一起脍炙人口,饱受非议。

“我不知道,并没有看到它的书名,所以小赋,我多么庆幸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重惊鸿哽咽难言,抽泣着扑进他怀里哭,“我找不到阿爹阿姐他们,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高声低吟,听得出伤怀及悲。

“原来是这样……”雨师赋小声道,抬手掌心汇聚极小的黑色闪电劈啪作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哭了,我会好好活着的。”

“嗯!”重惊鸿缓和起身,擦了擦眼泪朝他一笑,“赶快吃早饭吧,牛奶都快凉了。”

这样的人前作戏,让她觉得天衣无缝,适从己心,好像之前受到的欺骗已然被自己尽数报复,只不过关于她父亲最终的结局,还有一段日子。

致子事先说过,必需完成和她的合作,下手的人也对她有利无弊,她才会去执行。

也好趁着这个空隙,她可以好好谋划让父亲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雨师赋放下喝空了的玻璃杯,透白混浊不匀,无形中清脆扣响在托盘上,她如惊弓之鸟起身收走,离开病房关上了房门。

在此之间不曾再说一句话,雨师赋也不曾过问,双手合十覆盖在腹部的被子上,祥和宁静。

“呼……”重惊鸿有些失魂落魄,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该怎样才能对付她的父亲,虽说她有足够的办法和手段,但论经商她一概不通,很难让他自食其果。

渐渐的,她走到了公共厕所的洗手台,拿起玻璃杯冲水。

“唰……”水声冲刷,她眼眸盯着神形涣散的发呆,置身事外。

“哒……哒……哒……”从旁突现出一道沉重缓慢的脚步声,随之身形高大成黑,覆盖得她周身暗无天日,

“轰!”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往墙上砸,抵在了上头高高挂起,他这时才开口说话,“你,是重惊鸿吧?”

“呃……咳咳,你是……鹤容世?”重惊鸿乍梦初醒,双手不停掰扯着鹤容世的手挣扎不休,“你为什么……要,杀我?”

“用不着跟我装,我不杀你,也杀不死你。”鹤容世轻笑一声,玩世不恭的威胁道,“我要你还一样东西。”

“是……什么?”重惊鸿略有不懂,脖颈处的桎梏越来越紧,在他手里脆弱不堪一折,引得她只能一字一句挤出来,“我,我……不知道……”

“用不着你知道。”鹤容世松手,取而代之反手一挥,法力化作禁锢将她挂在背后镶嵌的墙上,“对于你这种鸟来说,切下一块多余的内脏,不会致命的。”

“嗡——!”他话音刚落,手袖甩出一把带刃衔痕的白刃长剑,捅进了她的腹部,一道网上划开,“滋啦——!”

“唔——唔——!”重惊鸿疼得全身四肢分散拔起,试图挣脱,甚至是呼救都造早已被他封住了喉咙。

“嘀嗒……”汗水如雨淅淅沥沥,白刃剑不长不短,在她体内不断抛开暴露与空气相容,粘稠的血积少成多,前仆后继的重叠洒在地上的汗水融合,“哗啦——!”

“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肢解太吵的活物。”鹤容世如此这般悠然自得,单手附后,身姿一如以往挺拔修长,一手搅动剖解着,舒心的笑了,“所以,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噗—嗤!”应他一句分外青睐的话,他眼中放光,炯炯有神的驱使白刃刮出了整整半块布满跳动着血管的内脏,现形暴露在外熠熠生辉,“很好。”

“哗——!”他收回白刃,又是一挥,重惊鸿脖颈处桎梏破碎,整个人砸倒在地,腹部贴地而摔,竟不觉得透心抖出了其余内脏。

“啊?”重惊鸿伸手一摸肚子及上半身,低头看满铺的血迹红得已然沉淀发黑,甚至因为开膛破肚已经破碎得不成模样了,“等一下,鹤容世。”

她猛地抬头叫住,看着他兴致高昂的捧着那半颗内脏,唇色越是发白:“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你配得让我说话吗?”鹤容世侧头冷眼睥睨,虚晃之间虽是看不清他的眼神,单凭这样已然让人不战而栗,如临大敌。

更何况重惊鸿再度受重创,深知自己现在惊弓之鸟,必死无疑。

“那我有话要对你说。”重惊鸿手臂攀着墙,铿锵站起身,“你已经知道了我不会死的秘密,所以才会为了段久卿,过来取走她自己丢失的那半颗内脏,是吧?”

“当然,这很难猜吗?”鹤容世不作掩饰,把手里的内脏收了起来。

“你看看啊,如果是真心感到得意的话,怎么连放在手里头掂上一掂都舍不得?”重惊鸿赫然一笑,捕风捉影话里有话的添油加醋,“你可知道这只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而已,要不是我自己想着逃出去,然后跳入大海,我大哥至今都还在被你亲手封印在大海里。”

“那你又是凭什么逃出来的?”鹤容世当即一针见血,问得呛人。

“你还敢问!就是你害的,大哥为了让我逃出生天,牺牲了自己!”重惊鸿怒斥大吼,这声响敲击墙壁回弹砰咣,在厕所的铜墙铁壁回荡了几个来回。

“强词夺理,你已经疯了。”鹤容世忽然异常平静,完全转过了身,打算离开。

“鹤容世,事到如今了你还装作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重惊鸿继续破口大骂,怒火中烧,“你和段久卿不过是一对助纣为虐,袖手旁观,道貌岸然的妖妃暴君罢了!”

“……你再说一遍。”鹤容世压着声音逼问,面色怒不可遏得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这样我才能知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成全你。”

“好啊,你没听清,我再说一遍。”重惊鸿估摸着视死如归的心,估摸着又不是什么好话说不得第二遍,存心再度开口,“要不是你们两个妖妃暴君,整日不管我们的死活,怎么可能让我落得全家散尽的下场?”

“她啊,如今为了个肚子里的孩子拼死拼活,却有想过尚海城,这个世道上的每一个人,活得到底如何艰苦吗!”重惊鸿冷笑四溢,讥笑冷嘲到了入骨三分,忘我到恨得入骨,“要我说啊,她就该撑不到这半颗内脏,你再也无法复活她,你们二人,总得为此付出代价死一个吧!”

“砰——!”猛地爆炸声平地而起,重惊鸿耳畔轰鸣声如雷贯耳,震耳欲聋贯穿刺痛不已,眯眼依稀可见之时,鹤容世已然一掌打在她头顶:“这样的好事我便如你所愿,让你去死!”

随风扬起,她的头发甚至依稀感触得到他的掌力,吹弹可破。

“呼——!”手腕被另外横刀拦截下来,死死抓住,鹤容世转眼看去,对上了一双更为锐利的鹰眼,“米迦勒?”

恩怨纠葛,救世而生。

生于民怨救不得,人之罪孽比魔道,凡说人弱却不此,杀得无尽,无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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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

微末卡得正正好(得意)

微末杀鸡得用牛刀

微末

微末此次大型公开鸟体解剖学,感谢大家观赏(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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