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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世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抛心置腹

明堂拾经

昼夜为冥,回以销魂碎生意,但残魂魄九生还。

永远无法真正死去投入轮回之路,不断在生者爱人强烈的意念之中一次次复生,鹤容世不知道,他这么做只会让段久卿痛不欲生。

她本在死时全身溃烂,神形俱灭,魂飞魄散分崩离析,在这般破碎之下她的记忆中失去了许多生前及其用情,却伤她至深之人。

那些便是她的执念,倘若没有就此忘去,她会积怨成疾,怨气滔天,假以时日会变成孤魂野鬼,势必掀起一场大乱。

可她心性向来有容乃大,无论是雨师赋还是鹤容世,皆在她要以舍己为人之前,将恩怨一一放下。

说到底,雨师赋变到今日这番性情,她怎可说与自己毫无关系?因果轮回,他也有一派心高气傲,却无人应他实至名归,着实悲惨。

他不如商照薰壮志凌云,不甘落后,因他原先本性善良,救下鹤容世一命,到头来一无所获失去了唯一以为属于他的亲人。

甚至连同月族一并被鹤容世一声令下,就此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就算这是他原本的来意,身负的使命,那又如何?月族再怎如此之后也未曾得罪过他,从头到尾,能有如今的下场只不过是悔不当初,就该任由他自生自灭。

好在他还有些许仪仗,在西部担当一官职,但也非同以往能够再有那般地位了。

如说,段久卿也得以如此报应,从高处殒落到了一无是处的平民,成了个徒有一身华表的风尘之人,嫁过人有了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吃尽了人间苦楚。

到底是前生一直住在宫内,不知百姓油盐苦,她反倒是越发豁然开朗,将以往所经历的一切化为云淡风轻的揭过,已然一身轻松。

可不曾想过,她才到这般境地时,林竹却突然横死,死于那个叫做致子的东瀛女人手中。

当初见到过一眼,还以为她是个怯弱为夫是从的可怜女人,谁知不然,到底是为了混在人群中入世作乱的伪装而已。

她能以隐姓埋名来求得安稳,必然此法不仅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同道中人,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心头为林竹的死而感到痛恨,也注定她不顾一切去和妖魔争锋,落得如此下场。

她先前在鹤容世怀中昏了过去,醒来恍惚间察觉得到,光是眼眸缝隙微开都无比刺目的光芒。

“拉斐尔?”白久不禁闭眼,昏迷呢喃,求助询问,“这是哪里?我是又回到了诺亚方舟了吗?”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医生见状欢呼不已,“你可要一直醒着啊,要不然孩子就出不来了!”

“好……”白久应了一声,才知还在医院里的手术室,应了情急双手抓住了手术台上的被褥,“呃啊……”

云苏国民生有云,妇人妊娠是要用尽全力,她一边发起力道,心道大喊着:孩子……

对啊,她同雨师赋同商照薰唯一不同之处,便是这个孩子。

是她当初一无所有之后,为别鹤容世,补偿他了头婚的初夜,才得了这么个孩子……像是天给她的一道突如其来的施舍。

“用力啊!在用力点!”医生再度呼喊她,双眼绷紧了大汗淋漓,“深呼吸!用力!”

医生此刻也紧张万分,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却因这个时候再怎样用力,婴孩的头也毫无出来的迹象。

刨腹产固然会更快,可无异于杀鸡取卵,顺产更有利于母子平安。

但白久先前的伤势太过骇人,用了针灸刺了穴位才让她惊醒,现下情形算是无奈之举,也太过强弩之末了。

可两者办法相较之下,她身体已然承受不住任何损伤,顺产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呃啊!”手术台上皮床被她死抓深陷出几道痕迹,再度发力,呐喊声极尽响彻,破空飘荡而出。

她边是忙不迭的继续用力,心里一遍一遍的不断回响着,自己和鹤容世之间的恩怨纠葛,情义两全,都要托付在当下这个孩子的生死上,孤注一掷了。

“太好了太好了,婴儿的头已经出来了!”医生抬头喜出望外同她庆幸,“再用力一点孩子就能完全出来了,不要停!”

“呃……”白久咬着牙,松开了一只手伸出向医生,“大夫……我的命不重要,我求求你,万一我要是扛不住的话,一定要保下……他的命。”

“你还没死呢,想这么多干什么!”医生闻言意料之中,不耐烦的驳回,“放心,你死不了的,继续用力,不要停下!”

“啊——!”恰好话音刚落,白久心起视死如归,撕心裂肺的发力,呐喊声声嘶力竭。

一门之隔,商照薰撑起半身摊坐在地上,惊得拔身憾然:“她这是,又要开始拼命了……”

转而望向一旁坐着,依旧入定稳坐的鹤容世。

“不对……”裁决伸手一半,戛然而止收了回来,“你这阴谋诡计,是有点小聪明,但也的确没有撒谎。”

“你还在顾忌什么?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难道听不见她在以性命拼死一搏吗?!”鹤容世急得满眼通红,隐约略有爬出了血丝,亦是放下手据理力争。

一时难以分辨是否是刚才被他打出来的,狼狈的模样并无丝毫萎靡,眼眶湿漉得弱小无助,倔强得很。

“我并不会拒绝你。”裁决望着他的眼睛停滞了些许,开口道,“只不过,作为交换,我也要告诉你一些事……你现在的身体因为先前所谓修炼出的金丹受损,变得非常虚弱,强行接受这股力量会失控。”

“难怪你想杀了我。”鹤容世处变不惊,恍然大悟,“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借我一时也好,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你想清楚了就好。”裁决神情晦暗,点头应许,伸手抚在了他额前,无数金光灌输其中,他的身形随之逐渐单薄消散,临了留下淡淡一句诀别:“我便就此睡去,你好自为之。”

裁决已去,他此来阻止一番,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便退一万步而言,鹤容世是否身死存活实则都与裁决无关紧要,只是区区长痛短痛的分别而已。

他从生来继承了裁决的读心,看尽人心险恶,勾心斗角,却毫无反抗之力,从生来便是如此这般,他的死活撼动不了天地,无人为他纪念唏嘘,不论何时都显得多余。

唯有段久卿,出于道义善心次次护他左右,和她天长地久,互相作伴,便成生来难得相知相惜的知己。

她不过一个女子,却正身其间,浑身神光,也是少人了懂她心中所苦所想。

高处不胜寒,起初他也不甚了结她到底所求所想,只觉得她庄严肃穆,清冷难近,着实让所有人都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少年年纪的女儿家。

这样的一个人,说来也同自己仿佛年纪,鹤容世自睁开眼睛,被作诱饵不断承伤十余年,对人情世故毫无感知时,唯一真心实意厚待他的人。

从此常相伴,五年光阴似箭流过,他逐渐生出别样的憧憬,愿能够与她天长地久,生死相依。

色授魂与,爱意浓烈,使得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身为神,从来不曾拥有的,和人最大的区别,即是爱。

如是他鹤容世不曾拥有过去,亦是毫无未来,而他一生困苦,穷极一生只想尽数脱离命数使然,能护得心中所爱,长相厮守。

纵然,不顾一切,在所不惜。

如是秋风瑟瑟,风吹金烁万千尽枯荣,高落屋檐低作土,尤是各取所需来。

“傅辞,那兰叫你来,有什么事?”段印染衣着单薄廖廖,最先大步出门来。

身后跟着批着发的少司命,一如既往淡雅如许,三三两两须臾之间,院中便已经聚了三四个人。

“回陛下。”傅辞当即低头跪下作揖,“久卿她大产在即,已经送进医院临盆生产,阿兰特意让我来通报一声。”

“正好,天快亮了,我们稍作整理,立即出发。”段印染皱眉,定着神情如此说,转身就要进门,险些撞到了纹丝不动的少司命,乍然想到了什么又回来道,“你知道久卿现在情况如何吗?”

“身受重伤,恐怕难产。”傅辞起身,如实相告。

此间一旁的孟挽歌眼眸鄙夷,看着傅辞不禁起疑深思熟虑。

“好,我知道了,你在这稍等片刻。”段印染点头,转而又往回走,绕过了少司命近了房去。

“既然是久卿生产,我也不好过去惊扰。”少司命旁听到了现在,这才开了口,“再者我行动不便,孟先生住所也需人照看,我便在这替你们占星看卦,不同你们一道去了。”

“多谢国师。”孟挽歌闻声听到提了自己,转头作礼以示恭送。

“孟先生也要同去吗?”傅辞忽然搭了一声话茬。

“不然呢?”孟挽歌撇了一个白眼,冷声质疑,“我早听闻傅大人以前便已经是乘龙快婿,怎么此行过来,提及即将同家的妹妹不甚担心啊?”

“此话怎讲?我也不知怎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孟先生,还请明示。”傅辞纹丝不动密不透风,面色还是带笑深不见底,不待孟挽歌回答又开口自圆其说:“我也早听说孟先生最是宝贝这唯一的族妹,如今我即将与你同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哪会不担心的呢?”

“你要真是担心,就该是翻墙进来,有话好说,我也不会怪罪你。”孟挽歌干脆单刀直入,道出心中疑惑,傅辞敲门时的神色难掩随意,他看人最是准,从未看错过。

“哦,孟先生此处是书院,我倘若真如此,才是有失礼教。”傅辞讪笑,不作所谓的耸了耸肩。

“傅大人真是好架子,礼教当前比得过同家亲人性命攸关,倒叫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孟挽歌气得怒火中烧,附后的手已成拳紧握,笑着化出了一口气。

“……”傅辞脸色一僵,只好又是一礼,“孟先生教训的是,傅辞初成家眷,日后还望您多加指点。”

“好了,我们快走吧。”段印染连蹦带跳的走来,火急火燎的挥了挥手,“你们谁带路?”

“陛下,孟先生这边请。”傅辞伸手让路,率先走在了前面。

段印染跟了上去,孟挽歌甩袖一声冷哼紧跟其后。

出了巷子,东方既白天光蒙亮,瞧得清楚荒无人烟的四周,一辆马车近在眼前,三人谁都没问,只赶脚程跟着傅辞三三两两的上了车。

“得加快速度,我这里头可准备了不少老药,可以止血补血,这妇人妊娠,大多都是因为未能及时补给,或是先天不足导致。”上了车,段印染絮絮叨叨的,拽紧了手里的行囊,“幸好以前我一无所获的时候,学了一两手,对付这些小事,足够了。”

他这话里大多说的是现在的医生医院落后得很,论真本事好多都失传无用,个个都用些什么毒啊液啊的,瞧着直冒白烟,邪气横生。

“陛下神通广大,必然会保得久卿安全。”孟挽歌附和,脸色乍变恨铁不成钢,“这丫头片子就会胡闹,什么节骨眼上了还得去硬碰硬的闯祸,受了伤,哪有力气生孩子!”

“好了,挽歌。”段印染出言安抚,“现在当务之急得先把人救回来,再教训也不迟。”

“陛下教训的是。”孟挽歌长舒一气,又算放下了一件事,静了一会,想起方才段印染说的话,又想起了一回事,“话说陛下,你为何会说久卿先天不足?”

“她啊,应该是受了重伤,丢了些根底,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段印染不禁低头看着行囊忧心忡忡,“现在这些办法也只能应一时之急,之后的事,以后再算吧。”

车轱辘滚动得极快,陡峭摇晃得很,偏偏他二人不为所动,任由身体摇晃屹立不倒,相较之下已然无足轻重。

“哗——!”无故大风成璇刮起,四处冲撞在医院走廊之中,风势碰撞两边墙面酿酿跄跄前行。

“怎么突然起风了?”商照薰一探究竟,竟是一片成空,四周皆无,猛地回头定睛鹤容世,吓得她无处可退,“你……什么时候醒的?”

“……”赫然一看,椅子上坐着的人起身,睁着双眼炯炯有神,眼眸扩散盯着四周,半晌开口,“怎么,很意外?”

这话似乎是对着商照薰说的。

“哪有……你醒了就好,她还在里头呢,我还听到了她的声音。”商照薰连滚带爬的退了好远正好爬起来站好,身体倾斜指着他身后的门,“听着挺吓人的,刚刚还来了个警察一直叫不醒你,你快去看看吧。”

“那个警察,他留了什么话?”鹤容世眼眸往下一移,盯着商照薰,骇人的神态从内而外无不另人害怕,“除了他,就你一个人一直在这吧?”

说罢,往下一看漫地的玻璃渣少许血腥连着滚在地上的灭火器,引得鹤容世循迹看去,直到被破了洞的消防栓玻璃罩映入眼帘,他心领神会嘴角扬起微笑。

“他,他说,你让他找的东西很有可能在段久卿那边,是白少君亲口招供的。”商照薰哆嗦着边说边往后挪步,小心翼翼一寸一寸的挪,“看他的意思是不好去段久卿那边搜,怕得罪人,这事只能让你自己去办了。”

“原来如此,我都知道了,谢谢你。”鹤容世低头昂首道谢,瞬息间风声戛然而止,朝她一挥手,转身到了身后的手术室,“你先走吧,记得下次不要企图用什么东西外创我了,这对我没用。”

“什么?”商照薰先是一惊后是懵然,不经意间甩到了受伤的手,已然完好如初,这才逐渐转而又连连点头,“客气了。”

“哦对了,你慢着,先别进去。”商照薰又叫住了他,连着上前了几步,保持一并距离的停下,“她现在拼尽性命的生孩子,已经是伤上加伤了,一时半会用法术是很难救回来的。”

“你知道该怎么办?”鹤容世讶异的侧过身看向她,“说说吧。”

“我当然知道得很,不仅知道,还清楚她缺失了的一半阳元已经被人取走,而且这人就在附近。”商照薰论及这个津津乐道,引以为豪的提高了声量,“反正那人也是妄图残害你的帮凶,你去下手也算是报仇了。”

“人在哪?”鹤容世眨巴了一下眼睛,完全转过身来问。

“她就是先前跟在雨师赋身边的,那个段久卿。”商照薰绕有意味的提了这个名字,“她的本事不是简单的易容,体内要不是有点属于段久卿的东西,哪能瞒得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就连你也在内。”

“谢谢提点。”鹤容世也不作计较,同她再三客气,“要一起去吗?”

“我去干什么,不怕拖你后腿?”商照薰毫无意向,拒绝得干脆。

“记得从前一直到现在,你一直和雨师赋待在一起的,不打算去看看他?”鹤容世有些饶头,摆手了摆手,“你放心,我会把重惊鸿拉出来打,你们只管在病房里待着就好,不会很吵的。”

“你在说些什么!”商照薰一口老血吐得八丈高,“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倒是你,她都已经这么久没出声了,还不给我快去解决掉!”

“可是……”鹤容世目光犹疑扫过手术室。

“放心,那兰走的时候留给过我一点法力,我来撑住她。”商照薰百无聊赖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定要快啊。”

“知道。”鹤容世点头一瞬,消失在了原地。

“哒哒哒……”大步流星踏步声重重叠叠,引得坐在医院门前台阶上的那兰倦容抬起,熠熠生辉。

“陛下,你们终于来了!”那兰上前迎去,跟着一行人走进了医院大堂。

“久卿她现在已经临盆了吗?”段印染赶在最前头,急促询问。

“不太清楚,但是看情况久卿还没从里头出来,情况可能有些不妙。”那兰如是应答。

“好,那等会你们几人在外守着护法。”段印染说话间手起法力光芒乍现,“时候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下去会闹出人命,我先进去稳住局势。”

“好。”那兰,傅辞,孟挽歌三个先后应答。

转瞬之间已然奔流现身在了手术室前,段印染成光破门而入。

“哈……”白久吃痛喘气,只觉得下身分崩离析,半身不遂,她气若游丝的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唉,孩子的脚还在里头出不来,这怎么回事,按道理应该拉一拉就可以带出来的……”医生这会子也不着急了,瞧着手里头接着的婴孩半身在外哭得热闹非凡,越发的极度纳闷,“你先别动,我来试试看。”

“好……”白久大汗淋漓只只好点头,偌大的手术室就在他二人气定神闲时,忽然被炸开了门。

“砰——!”

有惊无险,乾坤稍平,喜得金子顺其生,得偿所愿,就此余生岁月长。

血债再起暗浮动,谁人暗地起祸心;纵我一向无争义,世却不容存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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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

微末兄弟们周末愉快

微末我来更新啦!

微末有没有想我!

微末但是我这周因为五一调休是单休的来着(哭)

微末

微末好了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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