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不义

七日后，九月廿二，淳懿将泉雎阁传来的锦囊交与萧懿秋。

　　虽然萧懿秋早在和亲前就从先梁帝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始终未得证实，加之景文瑄从未提及过此事，故而她并未全然当真。

　　从那日送军出征见苏止离、景徵商时，看见他们与自己十分相像的面貌，更加重了她的疑心。她在见过萧宏远最后一面之后，他一句“非我族类”，更让萧懿秋从最初的猜测到现在的确信，自己的身世一定另有隐情，而景文瑄是这一切唯一的知情者和推动者。

　　萧懿秋从淳懿手中接过锦囊，不假思索的打开看了。

　　果然，正如萧懿秋所料想的一样，先梁帝临终所言为真，却不是全部的真相，毕竟先梁帝对这件事知道的并不多。

　　萧懿秋看过后将锦囊收藏于衣襟中，又展开手边案上那张不盈方寸大小的纸条，浅浅一笑，道：

　　“景文瑄近日即将回京，看来有些事情就要大白于天下了。我还真想看看景文瑄知道这些之后会有何反应，作何感想啊？哈哈哈！”

　　半晌后，萧懿秋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惋惜之色，叹息道：

　　“唉，只是苦了他们两个孩子了！被景文瑄瞒了这么久，又在他的安排下成了亲，做了夫妻。可血缘的事实就摆在那里，骤然得知这样的真相，他们这心里定是煎熬啊！”

　　“那您是打算配合陛下继续隐瞒下去，还是您自己去告诉他们？”

　　萧懿秋横了淳懿一眼，傲然否定道：

　　“当然不是，我才不做这个恶人呢！早该让景文瑄也尝尝倍受煎熬的滋味了！”

　　萧懿秋作为景徵商和苏止离的亲生姐姐，她不忍心亲口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真相，伤人伤己。所以，自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萧懿秋就打定主意，让景文瑄去做这个恶人。他当初赐婚，现在毁婚，这记耳光着实不轻啊。

　　萧懿秋不知道的是，现在景文瑄虽还未到郢都，她派人去过泉雎阁的事他就已经知道了。

　　“陛下，贵妃娘娘差人去过泉雎阁查问了自己的身世，得到了答案。”

　　明诚说得小心翼翼。

　　“看来，她是想让朕把这个恶人做到底啊。随她去吧。”

　　景文瑄亦接受的云淡风轻。

　　“还有一事，贵妃娘娘在差人去泉雎阁的当天，去天牢见过萧宏远最后一面。您说会不会是他告诉的贵妃娘娘？”

　　景文瑄闻明诚此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

　　“你不用在朕面前装糊涂粉饰太平。萧宏远当年的城府，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详尽的知晓其中隐秘。仔细想想，也只有他了。”

　　“您是说贵妃娘娘的养父？”

　　景文瑄点点头，无奈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不过，她的养父也只知道萧懿秋的身世，其余的也不比旁人知道得多。看来，朕当这个恶人是早就注定的了。”

　　明诚想了想，又道：

　　“那陛下您打算怎么跟郡主和郡马说啊？”

　　“事已至此，不妨直言。若实在不济，就让安睿王和太医院的人出面证实。”

　　景文瑄答得干脆，显然是明白会有这一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明诚跪下苦苦劝道：

　　“可是陛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您就不怕郡主和郡马知道后，会恨您吗？若是郡主和郡马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陛下您该如何交代啊？

　　“恕老臣斗胆，贵妃娘娘此番，是要置您于两难、不义之境啊！”

　　景文瑄抬手示意明诚起身，慰人自慰道：

　　“早知今日，后悔已是无用，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了。朕不奢求他们的原谅，朕只求在此事过后，他们都能有个平安的余生。”

　　情到极限，伤人伤己。话到心寒，伤情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