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归

雪樱宫中已熄了烛火，月光朦胧。萧懿秋站在门口望着月亮，仿佛自己就置身于这九霄之上的广寒宫中。淳懿见贵妃站在夜晚的霜露中，便轻轻为她披上一件丝绒披风，劝道：

　　“娘娘，夜里凉，天色也不早了，您休息吧。”

　　萧懿秋转身走回榻上，看着毕恭毕敬的淳懿，冷笑一声道：

　　“淳懿啊，你这名字可是父母本家起的？原本没什么，如今可知犯了忌讳？”

　　淳懿立即跪下道：

　　“娘娘恕罪！这名字是先梁皇后说辞，梁皇后走后便无人知晓奴婢了，故未曾更名。今日方知冒犯了娘娘名讳。望娘娘恕罪！奴婢贱名愿听娘娘意愿！次过，奴婢做牛做马亦可！”

　　萧懿秋玩味的盯着淳懿，道：

　　“听我的意愿？我又能奈你如何呢？我自是无法与景氏，梁氏相比，人都走了，还有个忠仆报仇。”

　　淳懿听萧懿秋语中的意思，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加之这许久相处以来，也知道她的性情。所以淳懿没有再多辩白，说道：

　　“梁皇后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忠心以报。”

　　萧懿秋正色道：

　　“她们的事我早有些耳闻。我如今虽住在这雪樱宫中，但我并非与那些后宫妇人一般，更不似那姚氏。你为何还要暗害与我？还有，为何我只是惊梦早产，而非小产，如此岂不更加报仇雪恨？”

　　淳懿没有直接回答萧懿秋的话，反问道：

　　“不知娘娘如何就知道是我？这些时日我自认并无破绽。”

　　萧懿秋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淳懿，冷笑道：

　　“若是旁人，你是无破绽。可是你调制的香粉和你身上香囊中的吴茱萸气味可瞒不过我。吴茱萸性热，香气浓烈，少量混于安眠香中实难察觉。但我自幼随母后习得香道药理，你这点手段，想害我？太嫩了。”

　　淳懿对萧懿秋的答案并不意外。她知她是梁国嫡公主，亦不似寻常闲散公主，王爷一样。她是梁军统帅之人，眼力见识之犀利更非常人能及。淳懿从开始便明白萧懿秋早晚会知道的。

　　萧懿秋见她已经默认了，再次厉声逼问道：

　　“说！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你想让我或孩子死，我无所谓。你就不怕景文宣杀了你吗？”

　　淳懿抬眸迎上萧懿秋的目光灼灼，从容平静的说着：

　　“当年我家人送我入宫就是为了保护陛下，免让后宫手段伤了陛下一分一毫。如今陛下娶了您这位敌国公主，便是后患。我人微言轻，不能在明面上把您如何，就只能在暗中用些手段了。若是您小产，陛下定当严查，麻烦会大些。早产最凶险时与难产无异。若您死了便可说是您福薄命薄。若您母子平安，亦可言称意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说时，夜风骤起，吹得殿内帷帐飘飘，殿外树影浮动，亦吹得萧懿秋心生寒凉。月光下主仆二人似寒潭般静的没有温度。

　　萧懿秋努力平静着思绪，冷冷道：

　　“你看着挺干净的，心中却有这样好的算计！”

　　萧懿秋回想着她刚刚的话，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哪里蹊跷。她虽早就看出淳懿的身份并不简单，但自己却无从下手查起。现在淳懿怕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就更不肯说了。

　　萧懿秋暗道：

　　“罢了，不管她是何身份，只要能为我所用便是最好的。等到无用了杀她也不迟。”

　　淳懿见她久不作声，以为她定是在盘算如何处置自己，于是下拜道：

　　“请您杀了我吧！我在宫中已然无用，只求一死！”

　　萧懿秋漠然打断她，道：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淳懿疑惑的抬头，反问道：

　　“交易？您想让我帮您做事？”

　　萧懿秋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赞道：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替我搜集情报，传递消息。景文宣那里我去应付，保你性命，各取所需，怎么样？”

　　淳懿听到萧懿秋的话有些惊讶。打探，传递消息本就是自己做惯的，自然没问题，只是她不明白萧懿秋已在敌国皇宫中了，还要打探什么消息？

　　她决定先答应萧懿秋再做应对，于是淳懿道：

　　“好，我答应。”

　　萧懿秋满意的笑道：

　　“成交。行了，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第二天一早，萧懿秋便叫淳懿去养元殿传话给景文宣：

　　“陛下，贵妃娘娘说那是因为自己做了噩梦，动了胎气才早产的，与旁人无关。请陛下为了您自己与小皇子的福泽，莫要迁怒，怪罪无辜宫人。”

　　景文宣自然是明白萧懿秋的意思，更清楚淳懿的底细，更何况他也没指望真的能查出来什么，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景文宣平静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淳懿走后，景文宣对明诚道：

　　“明诚，叫墨殊部的人配合李思棋。给她想要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