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查

出了雪樱宫，景文宣走在昏暗漫长的甬道上。路过太医院时见还有盏灯火，他停下脚步，转身命道：

　　“明诚，让他们都回去吧。你留在这里等着朕。”

　　“是。”

　　景文宣走进太医院。今日当值的院判赵晟元见皇帝亲至太医院，顿时醒了瞌睡，理理衣裳，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亲至，还望恕罪！”

　　景文宣细细打量着太医院里存放的药材，不时也拿了草药凑近了嗅嗅。

　　先太后欧阳氏好研究药理，也懂些草药针石运用之道。景文宣在母亲的熏陶下，自然也对医术医书有些了解，对太医院及京城医馆中的药也认识大半，诊病也能听得懂些。

　　景文宣翻看查阅着太医院的记档，看到雪樱宫始终只有淳懿一个名字时，询问赵晟元确认道：

　　“赵晟元，你确定贵妃养胎期间所有来过太医院的人员记档就是这些吗？”

　　赵晟元躬身答道：

　　“回陛下，臣可以拿性命担保，宫中所有来到太医院的人员均已记录在册，请陛下放心！”

　　赵晟元是先帝御用医官，不仅医术精湛，医德为人也是忠厚可靠，才颇得先帝喜欢。入宫短短数年就升到院判。景文宣对此人虽说不上重用，却也有些信任。

　　景文宣追问道：

　　“给贵妃的安胎药方可还存着？拿给朕看看。”

　　赵晟元听完从书案的另一头找出一张药方递给景文宣。

　　景文宣默默接过药方，仔细检查着。可药方上都是安胎的药材，看上去并无异常。景文宣心中明白，若此事真的是人为的，又岂会在明面上留下痕迹，不打自招。

　　景文宣暗道：

　　看来太医院是查不出什么了。

　　于是景文宣又嘱咐赵晟元道：

　　“若是得空就多替朕去雪樱宫看看贵妃。还有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赵晟元明白景文宣的意思，他来时没带侍从，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更不想露了行迹打草惊蛇。

　　赵晟元恭敬行礼道：

　　“陛下放心，臣谨遵圣谕！”

　　景文宣伸出手将赵晟元扶起，温和叮嘱道：

　　“您年纪大了，下次值守的时候还是留个徒弟一起吧，有个照应也好。”

　　说罢景文宣转身离开了太医院。赵晟元俯身行礼谢恩，恭送景文宣。

　　门外的明诚见景文宣出来了，便迎上前去问道：

　　“陛下？”

　　景文宣只轻轻说了两个字：

　　“走吧。”

　　明诚就默默的跟在景文宣身后。明诚猜到了景文宣太医院之行收获甚微。

　　突然，景文宣回头问着明诚：

　　“你就不好奇，朕都查到了什么吗？”

　　明诚微笑着答话：

　　“陛下没有命臣同去太医院，就是不想让臣知道，那臣便不想知道了。陛下清楚便是最好了。”

　　景文宣凝视了明诚半晌，轻蔑一笑说道：

　　“你倒是惯会袖手旁观！难怪能在宫中长久，难得糊涂啊！”

　　回到养元殿后，景文宣命内庭司取来内庭宫人名册，草草翻看过一遍后，递与明诚，吩咐道：

　　“明诚，你去将宫中女官，内监的底细彻查一遍。包括到了年限出宫的，死了的。当然，也包括你。”

　　景文宣的话震惊了明诚 看来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见明诚有所迟疑，景文宣追问道：

　　“怎么？莫非你知道什么而没有告诉朕吗？”

　　明诚听出景文宣怀疑自己了，便跪下叩头道：

　　“陛下，臣伴君这数十年从不敢，更未曾欺上瞒下此事臣心存顾虑，是怕宫中血流成河，更怕陛下成为世人眼中的商纣，夏桀。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陛下三思啊！”

　　景文宣的眼中光芒流转，看着明诚苍老的身躯跪在地上，再看看这殿中宫人，他最终还是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道：

　　“该查的还是要查。若是宫人肯自认罪责，便可从轻处置。若是无意间被人利用，不知者不论罪。两者亦皆可将功折罪。若当真有苦衷者，查实亦可免罚待罪，行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

　　明诚感激涕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