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22）

天色尚早，今日的清晨下了点小雨，烟柳廊桥仿佛都藏进了朦胧的画里。

少女从车上下来，青葱的学生打扮。她本是捧着书，想直接进院里的，却又回头跟司机交代了声：“今晚就不用来接我了，先生那边需要我帮忙整理点东西，届时，就不必劳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好的，小姐。”

元家毕竟也是一个大家族，哪怕后面衰落了，所留下的藏品与书籍还是比较多的，虽然大部分都变卖了。但有的藏品还是舍不得的，只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去整理，要么是忙于学业，要么是忙于生计，正好这几日有空，他就想趁着这段时间来整理一下。

今日该教授的课程都上完了，本到了放学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留了下来，想帮元先生整理。但是元舒之没有想到的是留在后面的还有宁仙柔，她也没有走。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刚好对上视线，她朝他嫣然一笑，娇俏又可爱。

她昨日才说过，舅舅不让她太晚回家，可能帮不了先生了。但今日又告诉他已经跟司机伯伯说了，还是想留下来帮先生，所以也只能暂且先斩后奏一番了。

这个做法或许不对，但元舒之的心上的确涌过了一阵暖流，他知道少女最是细心，肯定是担心留下的学生粗手粗脚伤到他的藏品或是其他珍贵书籍。所以，哪怕违背舅舅，也要留下来帮他。

她说叫他不要担心，舅舅待她很好。他便也只能致以歉意一笑。

……

天色已很晚了，帮完忙的少女正站在门扉前向外看，夜色如墨，嘲弄着过往的行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打算踏出去。却没看到穿着棉布袍子的先生正从后面走来。其实还是下了点小雨的，只是细细蒙蒙的，雨细如丝。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了先生的声音，头上撑过来一把油纸伞。

“嗯，先生怎么在此？”她矮他许多，问这话时，正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凑得近了，他能看见她脸上细软的绒毛，很可爱。

“天色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去不安全，我便想着来送你一遭。”他眉眼含笑，清越的嗓音染上了真切的关怀，温和有礼。

“原、原是这般。”少女微微红了脸颊，她也一向知道的，先生从来都非常细心。

于是便两人并肩走着，他打着伞，她微低着头，藏下许多心事。

路过的风也温柔……

走到大街上，道路两旁形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街景，十字路口旁的舞厅华灯初上，热闹非凡；而路口的另一边，与此相对着却安静极了。

巷口处，有一小老头挑了担担面，已是深夜了，那褴褛又缝缝补补了多次的衣服，到底是御不了寒的，老头只能借着一点儿热气来取暖。

这一幕望进两个人的眼里都不太好受，尤其是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

“先生……”

“柔……”

两人突然异口同声的叫了彼此一声。

目光撞上时又不约而同地瞥开，最后还是男子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僵局：“你先说吧！”

“哦，哦！我、我有些饿了。先生呢？”

“同你一样。”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