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21）

“那便如柔柔所愿。”他温和地答道，眉眼带笑，威压都收了几寸。

看着少女立刻粲然欢欣的模样，诚然内心也涌上了几分欣悦。

……

自回国以后，元家倾覆，元舒之就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银钱建了一间简易的书舍，在那里教书育人，以此来养活一家老小。

他去过国外，也见过国外的繁华，也接受了男女平等的观念，所以对于宁仙柔的到来并无其他异义，也乐于接受这唯一一个女学生。他的学生中有慕名而来的富家子弟，也有不少穷困的学生，那些富家子弟得知宁仙柔的身份后，不敢多说什么，贫苦家庭的学子就更不会了，他们将元先生都看的很重，也赞同支持他的观点。偶有意见不合的也只会压着，不会明面挑露出来。

就这样，宁仙柔便每日白日里去书舍学习，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女学生便弄什么特殊待遇。因为元家如今清苦，那些贫穷子弟交不起学费，便时常帮元先生整理一下后院的田地菜地，她也时常去帮忙。

从来不喜田事的富家子弟看见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都去帮忙了，通常脸上都烧得慌，有的便也下田了。宁仙柔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是很美好的，有博学开明的先生，能够和睦相处一起探讨学问的同伴，一个自由发表观点包容性强的环境。

她也在此接受了许多新观点新思想，与许多觉醒励志的青年人一样，觉得列强的侵略可恨起来，也无法再接受从前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糟粕，觉得男女应当处于一个更平等的地位，女子不应当只被视为附属品。

但虽思想学识一日日是更为清醒坚决了起来，可对于报仇的信念也始终未曾动摇。家族的灭门是她这辈子的痛，她想报仇，而这并没有错。

元舒之也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逐渐看清了少女坚韧有悟性的一面，他是喜欢少女这一面的，她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有信仰，更有觉悟。

那身蓝黑色的学生装束穿在她身上也实在好看，他看着她一步步由沉默寡言，害羞谨慎到开朗活泼，积极踊跃，这才是他乐意看到的摆脱旧时代的新女性面貌。

更何况还有少女身上总无意识的就流露出的忧郁与哀伤，少女的身世他是知道的，有他的主动询问，自然就有少女的告知。元家虽也接近覆灭，但一家子至少还整整齐齐，而少女就真的是灭门之惨。

少女的坚强是他所没有料到的，虽有心帮忙，却也无力，也只能痛惜着。她没有一直受着仇恨的约束，这一点他喜闻乐见。但也正因为惨案的真相是久久未浮出水面，甚至在贺荀茗的着手调查下，都没有得到更为确切的消息。

——摆在面前的便只有现实的深深无力感。

再由此去看，宁家小姐脸上的笑便也总带上了几分苦涩，好像就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他便也迷信一回，希望宁家小姐的父母在天之灵能够保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