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巫妖

　　数日后，一名风尘仆仆的旅行者赶到冰河镇，他身披灰色斗篷，扯下兜帽遮掩住脸庞，低下头急步赶路。

　　然而众人的视线仍旧汇集于他，旅行者腰间的那把木剑是如此奇特，虽朴实无华，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注视，无法移开视线，如同被深渊所吸引。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旅行者无奈地叹气，拉扯斗篷遮掩住木剑，快步走向目的地梭鱼旅店。

　　旅行者看见了他的目的地，它就坐落在大道旁，拱门之上挂着一盏油灯，底下则是块巨大的招牌，用白色的油漆写着梭鱼旅店。

　　他仍旧拉扯着斗篷，低垂头颅，迈步走上石阶，推开旅店的木门。

　　他走到柜台前，老板是一名面色和蔼的恶魔，他身高矮小肥胖，却留着茂密的红色胡子，这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

　　“晚安哪，客人！”他鞠躬道。“您有什么需要吗？”

　　“要一碟松饼，一杯果酒，再来一间住所。”

　　艾惠克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转身目光扫视四周寻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不久，老板举着他的餐点呈了过来，那圆滚的身躯左右晃动的可笑场景让他感到十分有趣，不禁嘴角微扬。自黑城陷落以来，四天时间里他一直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只有野兽的低吼和飞禽的嚎叫与他同行，他现在终于得以稍作休整。

　　他从盘中抓起一块松饼，大口吞食着，不时地举起酒杯饮上一口。

　　但不久他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他察觉到窗边座位几个赏金猎人打扮的恶魔用阴沉的眼光打量着自己，他们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长剑的剑柄，蓄势待发。

　　“你们休想伤他分毫！”

　　就在那一刻，角落座位处，一人举起手杖，大喊着击向脚下的木板。一道让人炫目的白光窜起，猛然收束旋即爆裂，如北极光般灿烂的天光顿时迸散开来。人们被剧烈的波动震倒在地，面面相觑地看向怒火中烧的巫妖。

　　“艾泽拉斯，你疯了?他可是浮士德悬赏追捕的重犯，你庇护他必将必将招来灾祸！”

　　“那就让它来吧，自浮士德执政以来，灾祸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又能怎样?”艾泽拉斯双目精光闪烁，“但不要逼我动怒，如果你敢再前进一步，我就别无选择了。”

　　他朝向对方走了一步，身高突然间变得十分惊人，酒馆内被他的阴影给完全笼罩。

　　人们都惊恐地看着艾泽拉斯，但随即那阴影就消散无踪，艾泽拉斯只是和蔼地微笑。

　　“让你们见到了一出闹剧，伙计们。”他微微躬身表示歉意，“不如让我们继续欢快地畅饮吧！巴尔，我的老朋友，今晚的酒钱都讲由我支付。”

　　“好吧。”酒店老板回答，但他眼中充斥着不安。“这么说，他就是那个艾惠克……他身上带着那把剑，这可能会给我们招致灭亡……浮士德的铁骑将会涌入冰湖镇。”

　　“难道还能更糟吗，巴尔，自从浮士德当政以来，高昂的税收难道不是让你憔悴许多?而那些家伙。”艾泽拉斯指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赏金猎人，“他们本可以安心捕鱼为生，又是什么逼迫他们变成这样?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刻，如果我们不站起来对抗，那我们只能永生被囚禁在黑暗中受苦。”

　　巴尔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安地退后几步，盯着艾泽拉斯看了一会。他忧心地叹气，随即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和蔼脸色，轻快地高呼。

　　“来吧，让我们继续开怀畅饮，今天可是巫妖艾泽拉斯请客，这机会可不多见。”

　　“介意我坐这吗?”艾泽拉斯在艾惠克对面坐下，微笑着问。他此刻就像一名普通的和蔼老人，全然不似方才那个可怕的巫妖。

　　“哦，这就是那把流影?黑夜之剑，屠王之剑。”他盯着艾惠克腰剑的黑色木剑，眯起双眼沉思起来。“真是把奇特的剑，真的，太奇特了，即使是我也不想移开视线。”

　　艾惠克警觉地握住剑柄，但年迈的巫妖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收起你的警惕，年轻人。它很重要，但应该留给正确的人。有兴趣跟一个无用的老巫妖谈谈你的计划么?可能他早已年迈无力，但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我想这里不太安全。”

　　“当然，当然。”

　　艾泽拉斯起身拍拍艾惠克的右肩，领着艾惠克进入旅店内的一所房间。油灯突兀地点燃，摇曳的明亮淡青色火苗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房内十分整洁，除了书桌桌面和附近地板上散乱的大量书页以及手稿。

　　“只不过是一些小把戏，没有吓到你吧?”艾泽拉斯径直缓步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回过头对着艾惠克微笑。

　　艾惠克耸耸肩，恶魔猎人一族虽然不精通巫术，但也并非完全没有了解。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帮我?”

　　他上前一步紧盯艾泽拉斯昏黄浑浊的双目，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巫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要推翻浮士德，而我听说你能做到。各族都在私下传言，沉寂多年的古剑再度被唤醒，渡鸦也已飞上王庭的屋顶敲打着房檐，古老的预言将要应验。”

　　“我知道，你并不完全信任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的木匣，递到艾惠克手中。“这是巫妖一族的魂匣，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今后，我的巫术将为你效劳。”

　　艾惠克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团不断变化着形体的怪异黑雾，但从那黑雾中，却隐约透出几缕洁白的光辉。

　　这确实是巫妖的魂匣，巫妖的命脉。这个老巫妖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他，只为换取他的信任。

　　“好吧，”艾惠克回答说，“我愿意信任你。”

　　“明智的选择。”

　　艾泽拉斯左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向艾惠克行了个礼。

　　“我打算进入亚卡夏雪山，从那进入腐朽之地。浮士德的铁骑在那寸步难行，沉重的盔甲难以抵御雪山的冰雪。”

　　“堕落天使的领地?哦，我确实听说堕落天使庇护了一些从大荒原而来的恶魔猎人难民，他们并未完全背弃古老的盟约。但是现在进入亚卡夏雪山……”老巫妖沉默了一会儿，抚摸着他的手杖。

　　“最近有人传言冰龙萨卡斯在雪山顶盘旋，我不能确定龙族在这场争斗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它的力量十分强大，如果它屈从于浮士德，就连我也无力对抗。当然，如果你能完全驾驭流影，也许我们尚可一战。”

　　“不，不艾泽拉斯，我不能。当我握住那把剑，诱惑的低语就在我耳边不断回响。也许我能一时挥动它，但不可能持续，我不确定我能抵御那诱惑多久。”

　　“那也许我们就将把命运交在老龙手中了，走吧，带上必需品，我们得出发了，浮士德恐怕已经得知你在此地，他的铁骑不久就将赶到。”

　　老巫妖领着艾惠克走出旅店，但巴尔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追了上来，交给艾泽拉斯一个行囊。

　　“我知道，你要走了，老朋友。被褥，你最爱的烤薄饼和一些别的食物，路上也许用得着。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你些什么。”巴尔的眼中泛着泪光，他看着艾泽拉斯，哽咽着。

　　“哦，我亲爱的老友，你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这些食物省下了购置的时间，我们这就可以上路。为我祈祷吧，老朋友，总是有希望的。世间最大的智慧就包含于这两个词之中，等待和希望。”

　　在巴尔的目送中，艾泽拉斯拄着手杖带领艾惠克向亚卡夏雪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