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1）

沐浴过后，白薇用轻绵的小扑子将敷身的香粉扑上鸿雪裸露的肌肤。

敷粉本是嫔妃宫女每日睡前必做的功课，日日用大量珍珠粉敷遍身体，来保持肌肤的柔软白滑，如一块上好的白玉，细腻通透。

换上一件蔷薇粉的寝衣，白薇正准备服侍着鸿雪睡下，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的响动。

白薇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守夜的白荷急忙进来回话，“启禀小主，听闻是翊坤宫进了刺客。”

“刺客？”鸿雪愈加疑惑：“紫禁城里居然会有刺客？实在是笑话！那结果如何？”

白荷惴惴道：“刺客跑得快，已经不见了。”

鸿雪心底大为不耐烦，道：“让小磊子带着人彻底搜寻储秀宫，以免刺客逃窜，惊扰宫中。”

白荷答应着赶紧去了，如此喧闹一夜，再查不到刺客踪迹，才安静了下来。

次日一早，皇帝便亲自到翊坤宫探视如懿，安慰她受惊之苦，又大大申饬了宫中守卫，但见合宫无事，便也罢了。

外头暑气茫茫，流泻在紫禁城的碧瓦金顶之上，蒸腾起灼热的气息。

到了午后时分，阁中供着数瓮新起出来的冰雕，将暑意都隔在了外头，只余下一个清凉自在天地来。鸿雪正昏昏欲睡，却听外头小磊子进来，打了个千儿道：“敏妃娘娘万安。”

鸿雪见了他便有些诧异：“外头又生出什么事来了。”

小磊子悄声道：“周公公那头传来的消息，嘉妃告发娴贵妃与安吉大师有私情。”

鸿雪微微眯起了双眼，取过一叶半透明的玉兰团扇用力扇着，“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磊子道：“嘉妃身边的贞淑前往雨花阁替四阿哥送经文祝祷时，见到安吉波桑大师与娴贵妃举止亲密，将一盒藏香、一个青铜香炉交到娴贵妃手中，还将七宝手串亲自戴在娴贵妃手腕上，以作定情之物。手串与一枚方胜是在娴贵妃的翊坤宫外捡到的，说是昨夜那名刺客其实就是奸夫，只不过被人发现了而已。”

鸿雪斜倚榻上，缓缓道：“人证物证聚在，皇上怎么说？”

小磊子回道：“皇上已经命人将惢心打入慎刑司，娴贵妃虽仍居翊坤宫，但是一律饮食起居，都由四名精奇嬷嬷照顾，更不许翊坤宫中原本的宫人入内伺候，形同软禁。”

鸿雪慢慢摸着袖口上密密匝匝的刺绣花纹，似是无限心事如细密的花纹缭乱：“惢心终究只是一个女子，恐怕受不住刑。”

小磊子了然：“奴才明白。”

鸿雪长长叹息一声：“快到皇上的万寿节了，却不晓得祝祷出这桩奇闻来。皇上这个万寿节收了娴贵妃这么份贺礼，真是堵心了啊！”

翊坤宫遇刺之事早已在宫内传得沸沸扬扬，嫔妃们私下里亦有议论。因为同样奇怪的是，早前嫔妃们虔诚礼佛的雨花阁诸位法师，也被闭锁阁中。如此一来，更是流言如沸，让人不自觉地去揣测如懿的突遭冷落与雨花阁法师有关，渐渐地私通之说不胫而走。

连得宠的意欢问起如懿一句，皇帝亦是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