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7）

从咸福宫出来，皇帝便下旨：“贵妃高佳氏诞生望族，佐治后宫，孝敬性成，温恭素著。着晋封皇贵妃，以彰淑德。娴妃奉侍宫闱，慎勤婉顺。娴妃着晋封贵妃，以昭恩眷。”

娴妃骤然封了贵妃，还是在膝下无子的情况之下，让人议论纷纷。都猜想是不是贵妃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皇帝才封了一个贵妃。

皇后得知消息也不免惴惴不安，生怕贵妃同皇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两日后，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填仓日，皇贵妃高佳氏薨。

众人都说，高佳氏是熬死在咸福宫中，更是盼着皇帝盼了这些年，活活盼死的。当然，这样的话只会在宫闱深处流传，永远也流不到外头去。

在外人眼里，他们所看到的，是高晞月被追封为慧贤皇贵妃。追封的册文亦是极尽溢美之词、哀悼之情。

皇帝将亲笔所书的挽诗《慧贤皇贵妃挽诗叠旧作春怀诗韵》亲自在祭礼上焚烧，以表长怀之意，六宫妃嫔无不艳羡。连皇后亦道：“皇上待皇贵妃情深意长，皇贵妃死前请求皇上以‘贤’字为谥，皇上答允。但愿来日，皇上亦将此‘贤’字赠予臣妾为谥号，臣妾便死而无憾了。”

皇帝不以为然：“皇后春秋正盛，怎么出此伤感之语？”

皇后垂泪道：“皇贵妃去世之后，皇上悲痛不已，再未进过臣妾的长春宫，定是皇上想到臣妾与皇贵妃相知相伴多年，怕触景伤情罢了。”

皇帝漠然一笑置之：“皇后能这样宽慰自己，自然是好的。”

皇后面上苍白，身体微微一晃，勉强笑道：“皇上情深意长……”

皇帝如常含笑：“对了，还有一件事，朕想着大阿哥的生母哲妃死得可怜，朕会一并下旨，追封哲妃为哲悯皇贵妃。”

皇后讷讷道：“那，也好……”

皇帝并不容她说完，语气冷漠：“你跪安吧。”

皇帝许人“跪安”，于外臣是礼遇，对内嫔妃，则是不愿她在跟前的意思了。皇后如何不明其中深意，脚下一个踉跄，到底稳稳扶着素心的手，含悲含怯退下了。

待回到储秀宫，竹心打来热水预备鸿雪洗漱，鸿雪闲闲道：“你说，慧贤皇贵妃临死前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又是对皇后不冷不热，又说哲妃死得可怜，方才瞧着皇后的样子怕是要哭出来了。”

白薇柔声道：“是啊，再加上皇上这些日子大多宿在娴贵妃处，皇后越发惶惶不安了。”

鸿雪轻轻笑了笑，想到高晞月设计皇帝感染了疥疮，结果却成全了皇后，又得了一个嫡子。不，或许不是成全，为了这个孩子，皇后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她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和竹心都到年纪了，为着慧贤皇贵妃的丧仪已经迟了日子。我已经让额娘在宫外为你们二人物色好了夫婿人选。”从小匣子里掏出几张纸，“你们瞧瞧看，都看中了哪个就同我说，一定将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竹心忍不住羞红了脸，眼神却不住地往鸿雪手上瞥去。白薇倒是神色淡然，接过那几张纸，也不看，径自交给竹心，戏谑道：“快看看吧，小主给你挑的如意郎君。”

竹心红着脸啐她：“不害臊！”

二人都服侍鸿雪多年，忠心耿耿，在鸿雪看来都是极好的姑娘，有意给她们挑选一段好婚事。出人意料的是白薇不愿意出宫，选择留下来继续伺候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