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5）

这日黄昏时分，周全来传召鸿雪前往养心殿一起用晚膳。鸿雪缓步入殿时，暖桌上已经布好了热气腾腾的金丝菊炖野鸡锅子，闻得香气，鸿雪笑道：“好香。”

永琪被鸿雪拉着手进了偏殿书房，恭恭敬敬请了个安，稚声稚气道：“皇阿玛万福，娴娘娘万福。”

如懿穿着一件烟霭紫的如意云纹锦袍，清雅的颜色，袖口不过是略深一色的折枝辛夷花纹样，搭着金丝薄烟翠绿缎狐皮坎肩，越发衬得容色多了一分温柔娇艳。她见了永琪，忙道：“五阿哥快起。”

皇帝扶住鸿雪的手臂，眼中有关切之情流转轻溢，道：“你也不必那么拘礼。”说罢又含笑看着永琪：“来，起来。到皇阿玛这儿来。”

永琪看了看鸿雪，撒欢似的扑倒皇帝怀里。

鸿雪着了一件家常的春色锦缠枝葡萄纹长衣，领口细细的风毛衬得她的脸如皎洁的月盘。云髻半绾，斜着一枝翠玉镂凤长簪，疏疏点着几朵琉璃珠花，看着永琪跑到皇帝身边，利索地爬到皇帝的腿上坐着，笑道：“永琪惦记着皇上，一直嚷嚷着要来，臣妾拗不过永琪。”

皇帝心疼地搓着永琪微冷的小手：“外头那么冷，仔细冻着。皇阿玛忙于朝政，不能常去看你。你若想皇阿玛，就常来养心殿。”

永琪一脸天真地仰起脸：“额娘说皇阿玛要操心国家大事，儿臣不敢来打扰。”

如懿一脸爱怜欢喜：“可见敏妃妹妹教得多好，五阿哥这般懂事会说话，真是难得。”

“父子天性，哪里需要人教得？”鸿雪且说且笑，殿中红罗轻炭暖融融的气息一熏，如玉双颊上透出几许红晕，似初露的晓霞弥散，眉眼旁都化为淡淡的芙蓉浅红，更显得明眸灿若星子，顾盼蕴漾。

皇帝笑着揉了揉永琪的头，眼神中尽是宠溺之情：“是了。何况永琪聪慧伶俐，没有什么学不会，也没有什么学不好的。”

如懿的笑容被细雨打湿，生了微凉之意，她注目于鸿雪妩媚的面容，不禁回想：从前潜邸时的格格，到敏贵人、敏嫔、再到敏妃，她已经走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了。

再继续想下去也是黯然了，如懿有些闷闷的告了退，皇帝正拿着一块儿白玉透雕五福临门玉佩逗着永琪，闻言不过略抬了抬头，说了句“好”便罢了。

回去翊坤宫的路上，如懿不觉郁然感伤：“瞧皇上陪敏妃那个样子，好像是一家人一样，真是好啊！”

惢心忙道：“敏妃怎么能和娘娘比？”

如懿的苦笑带着凄冷的意味：“有什么不能比的？敏妃如今有五阿哥，而我膝下孤苦，至今无儿无女。”

惢心小心翼翼道：“皇上如今这般宠爱小主，迟早会有孩子的。若不然，还有大阿哥。若小主开口，皇上定然会让大阿哥回来。”

浓翳的阴郁积蓄在如懿眉间，久久不肯退散：“大阿哥年纪也大了，哪里还需要养母照拂？再者说了，皇上也不一定愿意……”否则，早在她出冷宫的时候，就让大阿哥回来了。何况，她也是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