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燕（4）

如懿的禁足解了之后，渐渐有了得宠的势头。王钦冒犯贵妃被处死后，皇帝不止少去咸福宫，连皇后宫中也甚少踏足了。

皇帝不去咸福宫，是因为王钦冒犯贵妃一事让他心中不适，不去长春宫，是因为莲心受王钦凌虐之事怪责皇后。

皇帝曾经说道：“皇后一时失察，不仅连累莲心吃尽苦头，而且宫中歪风也由此而起。朕不能不想到，这是皇后之失。”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太后命人夜观天象，祈求祥瑞。钦天监说天象祥和，尤其指北天女宿星尾带小星，连续数月格外明亮，乃是指后宫女子怀有大贵之胎。

而宫中唯一怀有身孕的就是怡贵人。

太后在六宫嫔妃请安时，着意安慰了怡贵人一番，又赐下一枚赤金打造的麒麟送子金锁，左一句“贵子”，右一句“大福之相”，无端端激起后宫醋意。

皇帝更是开口等怡贵人生育之后，无论男女，都会给她嫔位，居景阳宫主位。

白薇捧着刚燃好的一炉香进来，又取过一枚烘制好的莲花香饼放进炉中，又覆上云母隔片隔开香饼炭火，滴入一两滴凝露状的蜂蜜：“如今入春了，时气干燥，焚香时滴入蜂蜜，可以清热润燥，小主觉得好不好？”

几案上放着新开的簇簇迎春，金英翠萼，枝条舒曼，已带早春暖凉的气息。

闲来无事，鸿雪只穿着一件家常的月白缂丝凤香菊纹一斗珠长衣，她浅笑，“闻着果然舒心许多。”

正说着，竹心端着汤药进来道：“刚熬好的药，小主快喝了吧。”

鸿雪轻轻一嗅，蹙眉道：“一闻味道就知道了，就是坐胎药的气味。”

皇后为使后宫嫔妃多有子嗣，让太医院多多熬制了坐胎药每日送到各宫。既然各宫都有，鸿雪倒也不怕皇后做手脚，只是是药三分毒，她又没有病，喝药有什么趣儿？

竹心取过几样酸甜蜜饯，好声好气道：“您看，奴婢连雕花金橘和糖渍乳梨都预备下了，小主赶紧喝了吧。”

鸿雪端过碗勉强喝了半碗，又用清水漱了口，连忙取过蜜饯含在嘴里缓了一阵，方道：“这坐胎药喝下去，连舌头底下都发苦了。”

竹心笑道：“这坐胎药是催孕的，再苦咱们也得喝啊。”

白薇道：“听说贵妃虽然不满天象说怡贵人是大贵之胎，但为了沾上孕气，常常去景阳宫呢。连娴妃也去了几次。”

鸿雪正一正发髻间一枚将要垂落的攒心嵌珠绢花，道：“如今怡贵人是皇上的心头肉，连太后都格外高看她些。何况是贵妃和娴妃求子心切。”

白薇笑道：“从前怡贵人一点也不得宠，如今有孕皇上便这么抬举了。要是小主也趁着眼下圣眷正隆，赶紧怀上一胎，那才是真正让皇上高兴的呢。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当眼珠子似的捧着爱也来不及了。”

鸿雪笑着嗔她一眼：“你啊，越发爱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