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川阳

13

五年前的十二月末，山城的冬天久违地落了雪，还是公司训练生的刘耀文和宋亚轩躲在宿舍的阳台，在夜色中偷偷点燃仙女棒，小小的火光在大雪纷飞中摇曳。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满怀着被发现的紧张与对来年的期待，在烟火燃尽前许下了有关彼此的新年愿望。

四年前的颁奖典礼，大家在倒数声里迎来又一年的伊始，主持人笑着递给队长大哥玻璃奖杯，打趣问队内老幺他在钟声落下时的新年愿望，少年笑着推脱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随着闭幕的彩带飞旋落下，他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和身侧的哥哥耳语，我许你愿望快快实现。

四年后的广州，深冬的夜里不觉冷意，他们在漫天的流火中迎来又一次跨年，刘耀文凝视着宋亚轩泛着光的眸子，温柔地抵着他的额头。

他说。

“宋亚轩，我好像，很喜欢很喜欢你。”

夜色回归平静，晚风带走余烟，刘耀文听见宋亚轩的呼吸愈加急促，他感觉宋亚轩单薄的身板颤抖得厉害，他有些怕自己吓到他了。

“亚轩儿，”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拍他，“你不用回答，你也不用害怕，我只是陈述一个可能很早就既定存在的事实，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不对，应该是从很早开始我就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的指腹划过一颗微热的泪。

他看着宋亚轩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慌张，迅速地朝四周望了望，然后推开了他。

“会被拍到的……”宋亚轩挣开那个怀抱，俯下身缩在扶杆边上，将脸埋在臂弯中。

刘耀文叹了口气，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扫去，然后蹲下，宽慰道：“是仙女棒，有人在旁边的楼顶玩烟花，别怕，不会有人的。”

宋亚轩缓缓抬起头，清晰的泪痕印在面颊，刘耀文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心疼地伸手想擦去眼角的湿润，抬起的手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

“别怕，我一直在这里，你用怕别人。”

他一直没哭出声，只是不停地落泪，听到这句话，他忽的看向刘耀文。

“我是不是把这次跨年搞砸了……”

下一刻，刘耀文的怀里冲进来一小团温暖。

随即而来的是两人臂弯的拥紧。

刘耀文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宋亚轩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露出的锁骨触碰到一片柔软的水汽，紧接着，随着肩脊地上下起伏，温润的触感透过毛衣传至胸口，宋亚轩开始小声地抽泣，逐渐地，在他怀里哭出了声。他从来不愿窥探宋亚轩的那些年，但只有在这一刻，他打心里希望宋亚轩能将所有的酸楚全数倾吐。

“我在这儿，”贴着他的发梢，刘耀文轻柔地吻着他滚烫的耳尖，“我会一直在这儿。”

云翳散开，月色落下，在他的抚慰下宋亚轩慢慢地平静下来，他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他的后背，然后仿佛在风擦过耳畔时听见他带着鼻音说道：“和你一起跨年，美好得像做梦一样。”

那年的颁奖典礼，他笑着和宋亚轩说，我的愿望是许你的愿望快快实现，然后他看见他的哥哥弯着笑眼对他说，那我就许我的耀文儿，被神明保佑，能岁岁平安。

节目播出当晚，热搜榜有一半都被《Dreamer》占了。除了#张极英文歌#等有关训练生们的tag接连上榜，#文言文同台#也一路飙升至榜单一环。一些预期中的新闻报道接踵而至，艺人广场总是带着无关人员的姓名吵得不可开交，娱乐圈的八卦营销号在新的一年、最新的一天又找到了新的事件炒作，在线上的话题流量飙升中，线下的《Dreamer》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录制，刘耀文在结束了两天的休息后重新回到演播室开始选秀主题曲的教学。生活瞬息万变，工作每日依旧，在短短一周内，《Dreamer》的有关话题浏览量飙升至周榜第一，而与此同时训练生们在与世隔绝的大厂里咬着牙学完了主题曲目。

除了应付平日里的行程，刘耀文还抽空和温妮小姐商讨他的solo单曲制作。

— 老师，我可以把开头的和弦换成纯吉他弹奏吗？

过了几分钟，温妮就传来了一段吉他的小样。

— 可以/ok

— 老师您的吉他弹得真好！下次在油管放您弹奏的视频吧，一定涨粉的很快！

刘耀文真心地夸耀道，他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希望这位宝藏老师能被更多的人看见，最好被什么大型的公司看中聘请成为音乐制作人，不过亓舞音社不行，脑海里闪过马嘉祺轻傲的脸，他立刻摇摇头。

— 老师的视频都是无画面的音乐，假如上传一个自弹的视频一定会有更多人关注您的！

— 你经常看我的油管？

— 我可是您的铁粉呢！

刘耀文也不害臊，带着些骄傲地回复道。

闲聊一会儿，刘耀文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日本的天气。

— 老师，日本现在下雪了吗？

— 嗯

— 很大

— 一定很好看吧！

刘耀文看着天气界面里的模拟下雪场景，幻想着从天边而来的雪花纷然落下，白了整座城市。

— /图片

温妮小姐发来一张刚刚拍的照片，厚厚的玻璃窗外是白雪皑皑。

— 老师等下可以去吃寿喜锅哦！下雪天吃些热乎乎的食物整个人都会暖乎乎的！

这句几年前宋亚轩和他说的话，他在几天前送他去机场的路上再次和他说起。

— 这是我朋友说的，是不是听起来傻乎乎的哈哈哈！

他想着那年雪中，整张脸在毛茸茸的羽绒服帽子里笑成花儿的宋亚轩，心里满是甜蜜。

— 哦不对..

— 是我喜欢的人说的。

那天开往机场的路上，他偷偷在宋亚轩查看登机口的间隙，快速的在他发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在他红着脸佯装生气地怒视时偷笑着移开视线。看着车窗外渐远离开的车辆，安检口挥手告别的行人，刘耀文反头问宋亚轩，你会回来吧，你一定要回来。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过于炙热，以至于在他忽然的音量提升中宋亚轩睁大了眼。

“会回来吧……”他有些低落，有些不安，宋亚轩是他抓不住的风。

“等我。”他听见宋亚轩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内响起。

“等东京雪化，我就回来。”他揉了揉刘耀文的脑袋，“回公司处理事情，处理完了就会回来的呀，毕竟那群小孩儿还在你们厂子里关着呢？”

刘耀文在温柔地抚摸下落了心。

“刘PD要好好关照关照我们公司的艺人哦！”宋亚轩歪着头笑道。

刘耀文笑出了声，打趣道：“‘选秀是比赛，一切都以公平为前提。’宋总监不会这么健忘，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

宋亚轩笑着伸手捶他，下一秒再被刘耀文伸手握住。

“不过也有例外。”刘耀文摩挲着他的指尖，“你在我这里永远拥有特权。”

在这场借你我之名举行的比赛，所有的公平都偏向于你，所有的特权都任你使用。

因为你是我的喜爱，我的宠爱，我的偏爱，我全部的爱。

— 老师，日本的雪什么时候停呀？

那句，他会在雪化后回家被刘耀文藏在了心里，毕竟当着老师的面撒狗粮好像不太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聊天框收到一条新的讯息。

— 东京雪，快停了

等东京雪停，等你如约而归。

等东京雪化，等你回来听我说一句，我想你了。

所以刘耀文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查看第二天日本的天气，在宋亚轩时不时发一张室外的风景照中，数着大雪降落的时间，算着冬雪融化的日子，日历就这样翻过了小一个月。不过一月份的日子也被工作填充得满满当当——选秀的主题曲录制以及第二次公演都依次进行中，solo专辑的副主打歌也进行了预录制，随着近期曝光度的增高工作室还安排了几个杂志的封面拍摄，刘耀文在疲惫的工作之余等待着二月的到来。

“文哥最近有空吗？找个时间吃顿饭？”

刘耀文扫了眼屏幕，那句“最近忙”还没发出来，史奕禾又发了条消息：“我下周四回国，从日本给你带了点礼物，咱们见个面？”

下周四？从日本？那不是宋亚轩回国的日子？

在他思虑的间隙史奕禾又问道：“或许，你是已经有约了？”

刘耀文斟酌了好一会儿，发到：“嗯。”

“那下次约。”

“回聊，禾儿。”

坐在副驾驶的昕哥见刘耀文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揉着眼睛，“刚刚史奕禾给我发消息了，说下周回国一起吃饭。”

这下脸色不好的不只刘耀文了。

“看来是偷来的剧本快杀青了，皇族从日本出外景回来吧。”

算算时间那部五集就能讲完的狗血言情剧也快拍了两个月，估计史奕禾真的想找自己好好吃顿饭吧。

刘耀文阖眼小憩，甩掉无关的事情，满脑子都是下周四和宋亚轩的碰面。

日子一晃而过，刘耀文掐着正点赶往飞机场，算着时间宋亚轩这会儿应该已经到站，估计在旋转盘那边取行李吧。刘耀文看了眼副驾提前准备好的草莓，满眼都是笑意。

— 我在停车场B区等你哦！

— 我出来啦

紧接着，透过车窗，刘耀文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压着低低的渔夫帽、戴着厚厚的口罩向自己的车位一蹦一跳地走来，黑色口罩上方那双弯成明月的眼眸盛满了和他一样的欢喜。

刘耀文单手撑在车窗边上，微笑着等待他的走近，满心期待地准备喊出相隔一月的爱意，就在这时，放在副座的手机屏幕亮了，刘耀文用余光瞥了眼，一怔——

是史奕禾的消息。

— 耀文儿，你知道当年宋亚轩为什么忽然退队吗？

— 因为他的恋情被人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