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09

时钟的齿轮仿佛转动了一个世纪，刘耀文的手机才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可以。

看着对话框，他笑着想，礼尚往来，到时候我也得向你讨一份礼。

窗外一片灯火明亮，刘耀文哼着歌儿走出了休息室。

“今日收工！”

在回酒店的车上，昕哥刷着微博，突然面色复杂地反过头看着刘耀文。

“怎么了？”刘耀文被盯着有些发怵。

“那个剧本。”

“剧本？什么剧本……”突然想到什么，他立刻睁大了双眼，“说话算数呀昕哥，我都答应来选秀了，你可别搞我了！”

“不是，”昕哥摆摆手，把手机递给他，“看热搜第五位。”

#史弈禾主演你心底的秘密，刘耀文了然了。

他压低了鸭舌帽，打开自己的手机点进了热搜，电视剧是今天下午正式开机的，还有娱乐记者跑到拍摄场地进行采访，大致就是史弈禾是导演和编剧钦点的男一号，然后史弈禾为了感谢剧方还特意准备将下一支个人单曲作为电视剧的插曲。

其实刘耀文并不在乎资源共享这件事，哪怕他在镜头前谎称自己是钦点男主也无所谓，这毕竟是娱乐圈常有的事，但是刘耀文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他感觉视频里那张熟悉的脸却挂着他完全陌生的笑容，因为他明明记得在几年前的一次私底的饭局上，刚拿到一部史政剧男三号的史弈禾喝着酒对他们笑言，既然自己决定要进攻影视圈也要做的像唱跳歌手一样成为圈内顶流，他说像言情那样的肥皂剧他是断然不会接的……

“他要出歌？”刘耀文避开某些话题，不经意地问道。

“应该是吧，”昕哥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隔三差五出一些歌也就在新歌榜上挂个名了。”

刘耀文笑笑，不予置评，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事实。自从公司下发了RED单飞不解散的消息后，他们三人就朝着不同的领域发展了。严浩翔虽然说先去国外留学，但有和国外的音乐公司接触，一直在尝试粉丝觉得新颖的电子风格；刘耀文在公司的培养下属于唱跳全能型，发的歌基本都是在他擅长的音域而且因为风格很前卫所以成绩一直不错；只有史弈禾总是碰壁，出了几首抒情歌但成绩一直不好，刘耀文总是安慰他，因为他是队内的vocal担当，所以粉丝们和路人们对他的期待总是最高的。

“耀文你可得好好搞这次的solo专，我会跟公司说帮你好好宣传的，这算一算你俩发歌的时间可能都差不多，你可不能被他给比下去了。”

刘耀文想着昕哥估计是因为采访的事所以对史弈禾态度有些偏颇于是好脾气地答应道：“得嘞！”

隔天傍晚，刘耀文正襟危坐在电脑前，郑重其事地在私信框里敲下：“Hello, Miss Wienni! I’m Song’s friend, Liu Yaowen!”

宋亚轩说温妮小姐现居日本，一般都在晚上工作，幸好中日时差只有一个小时，所以刘耀文特意算好时间挑在晚饭后给她发私信。

应该是宋亚轩提前有打过招呼，所以温妮小姐很快就回复了。

— 你好/挥手

— 您会中文？！

— 是的/微笑，我是华裔

刘耀文长舒一口气，将手机界面的词典退出。

— 大概的事情宋老师都和我说了，你现在对于这首歌有什么想法吗？

宋、老、师……

刘耀文看着这久违的称呼顿时有些恍惚。

— 温妮小姐，这首歌是我想写给一位朋友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复。

— 可以询问一下大只想表达什么样的情感呢

— 思念吧，是我很熟悉的一位朋友，歌词的大致内容应该都是一些我们相处的日常。

又过了好一会儿——

— 我能看看歌词吗 — 根据内容和表达的感情才能更好制作编曲

刘耀文其实已经草拟了一份歌词稿，但他现在就像是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瞬间紧张到心跳加速。

— 温妮小姐，我可以先发副歌部分的词吗？其他的部分我还想再斟酌一下。

— /好的

「听夏天的风轻轻

诉说我们的秘密

只想问问你

那年那天那个傍晚

对着时钟留言的人

真的只剩下我了吗

看七月的你笑笑

倾诉我们的秘密

真想把你我

那年那天那个傍晚

写进日记中 哪怕

故事的最后是曾经的曾经」

刘耀文一直很喜欢夏天，夏天是他们相遇的季节，是他们算着日子携手出道的季节。某次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话题是#十个美好的词汇，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宋亚轩与夏天，少年的笑和七月的烈阳是他认为这世间最纯粹的美好，那一瞬间的触动就像裹着冰块的青梅子投入盛满汽水的玻璃杯，全是盛夏的酸涩与懵懂，也只是剩下的回忆，因为在四年前的十月末，夏天和宋亚轩都离开了他。

— 我觉得挺好的。

刘耀文一喜，之后他又与温妮小姐商议了一些细节，虽然整个过程他一直很紧张，但是同时又很庆幸。因为在交流的过程中，他能从对方的想法中看出来她的乐理知识基础非常扎实，哪怕仅仅只是临时制作的一小段demo都非常抓耳。逐渐地，刘耀文不再紧张到僵硬地对着电脑屏幕，哪怕温妮是一个女孩，一位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但她很尊重刘耀文的想法。刘耀文觉得与其说是向一位前辈请教，更多地是和一位同伴探讨。

直到觉得有些饿了，刘耀文才发觉已经过了零点，而日本那边早就是凌晨一点了。

— 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

— 没事，你也辛苦了，睡前记得喝点儿热水/月亮

刘耀文打字的手一顿。

—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 你说这首歌是写给朋友的，冒昧问一句，是写给恋人的吗

刘耀文看着那两个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他甚至无法坚定到在键盘上打下“不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刘耀文就已经不敢去思虑这个问题，或许是和宋亚轩重逢时，或许是宋亚轩当年不辞而别时，又或许更早，早到他根本未曾意识到每一个心情好过春日天气的场景中，好像都有一个宋亚轩。

—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大概是很久没收到回复，温妮小姐发来道歉。

仿佛夜风追着明月跑了一整夜，左心房的抨击让刘耀文感觉牛顿的苹果跨过时空与地域落在了他的胸腔。

他回复道——

是的。

烧水壶按钮清脆地弹起，刘耀文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热开水，数着旋起的水雾绕过的圈层。他一直都用不来润唇膏，所以每一入冬他的嘴唇一定会经历脱皮出血。那是宋亚轩和他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十二月，在刘耀文第三次把嘴皮扣破后，他忍无可忍拽着他抹上了厚厚一层唇膜。黏黏腻腻的唇膜糊着双唇，也憋回了反抗的话语。

“每天睡前一杯热水！”刘耀文看着面前那人奶凶奶凶地威胁。

“会肿……”说不清楚话，他有些委屈地嘟囔。

宋亚轩把一手拿着唇膜，一手端着马克杯，气鼓鼓地说：“那你选一样。”

刘耀文笑眼眯眯地一手勾住宋亚轩温热的颈脖，对着他泛红的耳畔说道：“我选这个……”

唇膜的莓果味好像溢出了整个茶水间。

此后每晚，不分冬夏或春秋，床头柜的马克杯总是盛着热开水。

人啊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留恋。

刘耀文最近越发回忆起当年，他在有限的记忆里捕捉到无限的温柔，可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一定还漏了很多角落里的关心。那些不起眼儿的爱意散落在张扬且喧嚣岁月里，温柔到足以让他渴望更长久的陪伴。

他记得宋亚轩以前分享过一段话——

「我就是草莓季也不买草莓蛋糕，毛先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草莓有季节，我会患得患失，柠檬蛋糕永远都在，我喜欢永永远远的事情。」*

年少无知不晓意，如今想来，他们早已在无意中畅想过属于彼此的永远。

*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