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堂上两派的对峙事态已经越发明显,纪珵本来还会暗自下手,但现在似乎是等不及了,明面上的和谐彻底碎裂,如今早已撕破脸皮。
纪云禾整日里都在书房,瑾华送过来的信件越来越多,朝臣们都在等着她的指示。
风雨欲来,人心惶惶。
直至这一日,天色阴沉,淋漓小雨。
纪珵率兵闯入皇宫,宫人们四散而逃的样子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瑾华给纪云禾撑着伞,两人站在含元殿前的长阶上,居高临下,面对万千叛众士兵。
“叔父。”
声音依旧沉稳,即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失去身为长公主的风度。
一袭红衣,在雾蒙蒙的天色里显得更加耀眼明亮。
“阿云?怎么还不逃啊?叔父可不想对你动手。”
“呵。”纪云禾轻轻笑了一声,“我好害怕啊,叔父。”
“害怕还不赶紧逃?本王不想见太多的血。”纪珵收起长剑,认定了自己势在必得。
“叔父啊!”纪云禾又轻轻唤了他一声,似是惋惜,声音里却又带着伤感,“您还是太过自信了。”
……
后来,没有人愿意去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幸存的人只记得,那一日,含元殿前血流成河、万千伏尸。
雷霆交错,倾盆大雨,会洗刷掉一切。
瑾华敏锐地察觉到纪云禾的心情不大好。
一步一步踱回流云宫的路上,纪云禾冷淡的眼眸中未见一丝情绪波动。
“瑾华,叫人看着,别让人进来。”
等破晓冒雨前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纪云禾进寝殿的背影。
瑾华伸手拦住他,“殿下说暂时不让任何人进去。”
破晓身体一僵,半晌才勉强扯出一抹笑,“这样啊,那我就在这儿守着吧。”
瑾华顿了顿,看了眼天色,雨势大有彻夜不息的架势,还时不时有阵阵的凉风裹挟着雨袭来……这样的时候,若是真在殿外站着守一夜,必定染上风寒。
不过,既然他有了那份心思,那便看经不经得起考验了,更何况,只是在外守着而已…瑾华这样想着,开口道:“那正好,也不用找别人来看着了,麻烦你在这里守着了。”
雨一直在下,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停止。
翌日,瑾华来服侍纪云禾起身,看到破晓依旧在门外站得笔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一炷香后,纪云禾穿着整齐,坐在桌前用膳。
瑾华在一旁欲言又止,直至纪云禾快要吃完,才疑惑地抬头问她:“你有话要跟我说?”
放下侍膳的筷子,瑾华犹豫着开口道:“殿下,大牢那边来人说,纪珵想见您…”
见纪云禾的脸色未变,瑾华又开口:“昨夜大雨,破晓大人在您门外守了一夜。”
纪云禾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后淡淡道:“让他回去吧,再找太医来瞧瞧。”
“殿下,其实…”
“好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会儿你陪我去大牢一趟。”
“…是。”
——
看守的人一见到纪云禾便立刻恭敬地行礼,遣散了人,纪云禾步入纪珵所在的牢房。
“叔父。”
身着囚服的男人缓缓转头,昔日里尊贵无比的摄政王此时却蓬头垢面,褶皱的囚服上还沾染着血迹,开口的声音沙哑无比。
“长公主殿下好谋算。”
纪云禾低头,轻轻笑了声,“叔父过奖了。”
“假意让你的军队离京,让我放松警惕,边疆战乱,我这个摄政王却迟迟不出兵支援,让百姓寒心,长公主做了好大的一出戏啊!”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云禾不语,看着他缓缓饮下那简陋木桌上的酒。
“叔父,好走。”
出来的时候天已放晴,清风几许,带着些花香靠近。
纪云禾微微颔首,敛去心下的悲悯,悠然一笑,对着身边的瑾华道:“吩咐下去,着人照料好他的家人。”
瑾华神色微顿,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回到流云宫,纪云禾才恍然想起了什么,便问身边倒茶的瑾泉:“破晓呢?”
“回殿下的话,太医说破晓大人略感风寒,现在应当是在惠竹轩歇着。”
纪云禾这才想起来今早瑾华说的话,那人竟在自己的房门外站了一夜,心底猛地一颤,脑海闪过一些片段。
“…殿下,要奴婢请他过来吗?”
思绪被打断,纪云禾回神,哑然一笑,“不用了,让他先歇着吧。”
惠竹轩内,面色苍白的男子看着熬好被送过来的药,抿了抿唇,一滴不剩地倒进了窗前的盆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