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瑾泉看着坐在铜镜前的人倒腾了半天也没有把玉冠戴好，表情一言难尽地上前帮忙。

镜子里的人身穿一青色的男子袍服，头戴玉冠，刻意上妆硬化了的面容俊美，剑眉星目，唇角微微翘起，手执着一柄扇，显得疏狂散漫。

俨然是一位俊俏的公子。

“瑾泉，怎么样？”

“…殿下的容色，自是无人能及。”小宫女还是有些纠结，“殿下，出宫就出宫，为何要打扮成这样？”

“当然是因为…”纪云禾转过身，对着她眨了下眼睛，“方便啊!”

“对了，破晓呢？”

瑾泉还没开口，纪云禾皱了皱眉，看着她的表情就有所猜测了，“又被路大人叫走了？唉，算了。”

“长姐!”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小皇帝跑进来，看到纪云禾这幅装扮，愣了愣，“长姐，你这是…要出宫吗？”

“嗯，本宫近几日听太傅说，你的课业又进步了，所以，就留在宫里好好学，长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纪攸无奈，“……长姐，我都十五了，还用得着你哄吗？”

“那长姐好好玩，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有课。”

纪云禾满意地点点头。

约摸半个时辰后，一顶外观奢华漂亮的轿子停在了一名为“花满楼”的青楼前。

瑾泉呆了，连忙拉住正要进去的纪云禾。

“殿下……”

“嗯？你应该叫我什么？”

“呃…不，公子，这可是青楼啊!”瑾泉指着那金碧的牌子给纪云禾看。

“嗯，我知道啊!怎么了？我现在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逛青楼有什么问题吗？”纪云禾环着手臂看她，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您不是真正的男子啊!

“啧，你看啊，这花满楼是叔父名下的产业，咱们不进去逛逛，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瑾泉没辙，招呼仆从跟上。

“……这位爷，今天要不要留在我这儿啊？”

“……您对人家真好，今晚…”

一点点走近，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入，纪云禾心中有些恶寒，面上却不显，仍旧是浅浅的笑意。

瑾泉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公子，小心台阶。”

纪云禾一进门，便感到有数十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随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们一拥而上，笑呵呵地往纪云禾身上蹭。

“这位小公子，来这儿找点乐子吗？”

“公子生得真是俊俏，叫人家心动不已呢!”

也不怪她们如此热情，毕竟平时伺候的要么是架子极大、不好伺候的官家老爷，要么就是年近中旬、肥胖油腻的男人，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绝色俊俏的公子，自是人人想拿到手。

再看这公子身上所穿的衣料，还有身后跟着的仆从，想必也是个富家公子，又怎么能不令她们心动呢？

一股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味，纪云禾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十几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实在是呛人。

瑾泉也侍奉了纪云禾多年，自然能够及时洞察她的心思，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仆从。

仆从们围了上来，把那些姑娘们隔开。

纪云禾在厅堂里的圆桌前落座。

老鸨立刻热切地迎上来，“这位公子，今日来消遣玩玩？”

“嗯。”

老鸨眼睛一亮，随即招呼着，茶水、点心都一齐被端上了桌。

“那不知，公子想点个什么样的姑娘陪陪呢？”

周围的姑娘们闻言都围了上来，可是震慑于纪云禾身边的仆从，都不敢靠得太近。

“鸨妈妈，您先去忙您的吧!我在这儿先听几个曲儿，有事自会叫您。”

纪云禾轻摇着折扇，转头看了一眼，瑾泉随即会意，给那老鸨递上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老鸨顿时眉开眼笑，“诶，好嘞，那公子有事叫我。”

随即起身大声招呼着，“快点儿，这位公子想听曲儿，赶紧让咱们楼里唱曲儿最好的那个姑娘登台。”

趁着纪云禾低头喝水，老鸨赶紧给几个姑娘示意。

随即有个大胆的便跪坐在了纪云禾的脚边，一声声甜腻地叫着，“公子～”

柔若无骨的手敲打着纪云禾的腿。

还挺舒服的，纪云禾也就没有拒绝。

有了第一个做出头鸟，便又有两个围了上来，轻轻地给她捶着肩。

见还有人要上前，瑾泉赶紧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去。

几个姑娘埋头丧气的，后悔没有抢先，便在纪云禾旁边的圆桌坐了下来，想着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没一会儿，悠扬婉转的歌声想起。

纪云禾面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却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最终目光落到了一个从二楼下来的中旬男子身上，确切的说，是落到了他腰间悬着的令牌上。

……尚书令。

纪云禾若无其事地转头，轻声询问自己身边的姑娘，“那一位，可是经常来？”

姑娘看了看，争先恐后地替她解答。

“那位啊，应该是个官家老爷吧!十天里面，有九天都会来我们这儿。”

“就是就是，还次次都点同样的雅间，要同样的姑娘陪伴。”

“对，就是我们这儿的头牌姑娘白苓，您都不知道，她都快成专门伺候那个老爷的了。”

“可也真是奇怪，为什么那个官老爷不给她赎身呢？”

“谁知道呢，公子，您怎么看啊？”

纪云禾轻轻笑了笑，不答话，心里却有了盘算。

破晓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天熙的长公主殿下——他心悦的女子，此时穿着一身男装，身边围着三个姑娘侍候，旁边的圆桌还坐着七八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路康见身边的人突然不动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瞪大了眼睛，“公主…”

“咳咳。”

破晓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提醒他。

路康反应过来，要是让人知道堂堂长公主来逛了青楼，那就是对其名声极大的损伤。

“呃…她怎么会在这儿？”

破晓摇了摇头，同样不知就里，目光却仿佛要把那几双落在纪云禾身上的手给盯穿。

纪云禾正用手挑着伏在她脚边女子的下巴，惹得那人咯咯地笑。

破晓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却被宽大的衣袖遮挡住——那个动作，她也对自己做过。

还是瑾泉率先注意到了那两人，拍拍纪云禾的肩膀提醒。

纪云禾转头看到他们也有些惊讶。

两人向她走来，不知怎的，纪云禾总觉得破晓看起来…格外生气？

“这位公子，倒是有闲情逸致。”

破晓的语气冷冷的，面色更是不好。

旁边倒是有些姑娘想上前，可看到他这样的脸色，又有些瑟缩。

纪云禾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女子都退下。

瑾泉又分了些银子给她们。

气氛略略有些僵硬。

路康刚想开口，却被破晓的话截住了。

“路大人，既然这位公子想玩儿，那咱们也不便叨扰，走吧。”

“啊？”

路康还没反应过来呢，破晓就已经迈步走了，他慌忙对着纪云禾简单施了个礼也离开了。

纪云禾起身，看着破晓的背影，莫名有些心虚。

还没等她好好思考一番这心虚的来源，老鸨以为她要走，慌忙又拦在了她前面，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诶，公子，怎么要走啊？是不是姑娘们伺候的不得力？”

“这样，我们花满楼啊，可不只有姑娘，还有许多男伶人呢!保准一定有个是公子喜欢的!”老鸨拉住她的手拍了又拍，眼中的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花满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里面不止有众多的女妓，也不乏瘦弱的男妓。

嗯，也叫…小官。

“男伶？”纪云禾反应过来，刚想拒绝，另一只手便被人拉住了。

破晓强忍着怒意拽着她出了青楼。

老鸨在后面高喊着：“公子有空要常来啊!”瑾泉又给了她一些银子才追了上去。

路康还在外面等着。

破晓颔首，沉声对他道：“路大人，您先回去吧，我与这位公子同行便好。”

路康看了看被破晓紧紧攥着手仍不以为意，还在摇着折扇的公主殿下，轻声笑了笑，“好，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他拱手鞠了一礼，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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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大人生气了，后果会不会很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