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经过几天的休养，吴宥之前面是养好了，不疼了，但是后边儿却又疼了好几天。

　　那是一天清早，天还未亮，赵祁舒把正在睡梦中的吴宥之给面朝下的摁住了。他脱下对方的裤衩，抄起早已准备好的皮带，卯起劲来照着对方的屁股使劲抽了一顿——他已经摩拳擦掌好几天了。要不是吴宥之那难以言说的隐疾未愈，来的那天当晚，他就得把他像这样给收拾一顿！

　　吴宥之清梦被扰，而且感觉是莫名其妙的挨了赵祁舒一顿打，他又惊又怒地直骂娘。赵祁舒充耳不闻，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小皮箱里，拎起箱子施施然地就出去了，把他那粗言鄙语关在了房间中。

　　等吴宥之躺在床上直喊疼的时候，江宁初跑上来告诉他，说赵先生带着于先生和警卫队走了，说是有事，办完事了回来。吴宥之当即就从床上跳下地，捂着被打的火辣辣地屁股出门追赵祁舒去了，结果自然是连根毛都没看见。

　　在赵祁舒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期间，吴宥之遭到了吴慕芮的严厉批评。

　　吴慕芮已经知晓自己这哥哥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了。现在在她眼里，赵哥哥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好男人，为了自家哥哥，为了爱，放弃了名利地位与大好前程，这是多么罗曼蒂克的行为啊！而赵哥哥对自家哥哥的关心爱护与照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拉着吴宥之去了小客厅，她面容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哥哥，你不要再去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了！赵哥哥伤心了，是会离开你的！你看看，这不就离开了？赵哥哥大老远的从绥远过来，没呆几天就走了，我是你妹妹我都不可以帮你说话了！你还说你对赵哥哥是认真的呢，我看你一点都不认真！虽然我未曾谈过恋爱，但道理我都明白，恋人之间是要讲忠诚的，你这样不仅不……”

　　吴宥之看似认真聆听着吴慕瑞的教诲，然而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不往心里去。他知道吴慕芮在杂志上看了几篇连载的爱情小说，自觉自己的恋爱理论十分丰富了，这才有了这一长串的喋喋不休。

　　“哥哥！我说的你听到没有？你这样做，很不好！等赵哥哥回来了，你要表现的好一点。”吴慕芮推了推他，她已经从批评转为了苦口婆心的劝说了。

　　“嗯……嗯？”吴宥之回过神，问她：“那我该怎样做，算是表现好呢？”

　　吴慕芮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你去哪儿，都得把赵哥哥带上。你得关心他、对他好。”

　　吴宥之心想我挺关心他、对他挺好的呀。可他现在变了脸，不仅对我爱答不理了起来，还用皮带抽了我屁股一顿。

　　吴慕芮接着又道：“赵哥哥在这里没有朋友，你得多陪陪他。”她撅起小嘴：“我在这里也没交到什么好朋友，你也得多陪陪我！”

　　吴宥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好，陪、陪。”

　　又过了几天，吴宥之已经十分焦急了，身在重庆的赵祁舒发来了电报，告知了到达长沙的时间。

　　赵祁舒从军这些年，结交了不少场面上的朋友，人脉颇广。有朋友得知他携巨款下野了，就联系上他，想与他合起伙来做生意。

　　那朋友也不是别人，正是去年那位亲了他一口的崔小姐的兄弟——崔师长。

　　崔师长这人，把心思全放在了自己那些生意产业上。他与赵祁舒是在一次军界人士的聚会上认识的，二人不是一个集团军，但有共同的朋友，在聚会上，偶然聊起了生意经，发现还挺聊得来，便成为了朋友，有了来往。他在天津卫也有公馆，休假住天津时，时常与赵祁舒一起去作乐，而且二人早就以个人名义合伙贩过烟土，合作很是愉快。

　　在吴宥之养伤的那几日，赵祁舒有了时间思考崔师长这提议，本来，他是想安安生生吃老本过日子的。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自己这样年轻就吃老本，不太行。于是拨打长途电话给远在陕西的崔师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半小时，就定下了合作计划。

　　崔师长不能亲自前来，派了一位代表过来，与崔师长的代表在重庆碰了面，很快的，他们就在重庆市内开办起了一家贸易公司。

　　为什么选择重庆，是因为重庆乃西南重镇，陆路水路都有，商业很发达，物产也丰富，完全不比天津南京差。赵祁舒早些年在四川时，就曾去过重庆，那时的重庆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关键的是，离长沙也不远。

　　其实他的财产，够他与吴宥之过几辈子的了，并且还可以养活一票人。但还是那句老话——有钱不赚，都他妈是王八蛋！

　　亏了，他不怕；赚了，那最好。

　　他将擅长文职工作的于志达留在重庆，担任经理职务；又从二十人组成的警卫队里拨出了十来个人，留在了那边公司当伙计。

　　这支由他私人发饷的警卫队跟了他好几年，他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带过来了。对他忠心的手下，他还是很能善待对方的。这些警卫跟他的时候都只有十七八岁，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这些小伙子没有知识，只能当大兵。留在重庆当公司伙计正好，既安置了他们，又兼了打手的功能，还能让他们学些技能，将来哪怕不吃他的饭了，也不至于饿死。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赵祁舒困了就睡，醒了就喊几名卫士来他的包厢里一起打扑克牌。快到午饭时间时，他让人收了扑克牌，准备去餐车吃午饭。

　　这时火车开始减慢速度，报站员走到车厢尽头，用带着湖南口音的国语大声吆喝着：“益阳到咯、益阳到咯，要下车的乘客赶快下车啰！”

　　随着火车彻底停下，车厢门打开，要上车的、要下车的，人挤人，挤成了一团。眼看去餐车的道路被人流堵塞，赵祁舒同卫士们一起退回包厢中，准备等这些旅客各自归位了，再去餐车吃饭。

　　赵祁舒背着手，面向车窗站了，望着外面的风景，有些怀念起自己的专列火车了，可想归想，想过也就算了。

　　他又想起自己解职之前，思考过的一件事：自己一个穷家小子，而后又选择成为一名土匪；他记得自己当时当土匪的原因，单纯的就是想有饭吃，别的什么都没想。那时自己是个半大小伙，没见过市面，目光短浅得很；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在土匪窝里，也并未生出能够预见未来的、思考未来的能力。

　　若不是因为吴宥之的出现，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还是会窝在那寨子里，做一只井底之蛙。然后之后要么被大当家打死、要么被剿匪的军队给剿了。

　　命运的转折点，是从吴宥之出现的那一刻起，才出现的，他认为是吴宥之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已然经过见过了，坏的好的都尝过了，幼时从泥涂中而来，二十多岁声名显赫，跻身了上流社会。从军这些年，他逐渐具备了高瞻远瞩的能力，但这些名利的诱惑，还是远远不如那个从天而降、来拯救他的吴宥之。

　　赵祁舒思考完毕了，火车也发动了，去餐车吃过了饭，他准备睡个午觉，一觉醒来就能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啦，他心里美滋滋的。然而刚踏入自己那节车厢，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声音在前方某间包厢中响起，咋咋唬唬、聒噪极了。

　　无奈之下，赵祁舒又喊来卫士打扑克，一直打到下午，终于是抵达了长沙站。他兴冲冲的带着卫士们出了包厢，往车门方向去。

　　依然是有人下车、有人上车，狭窄的过道中挤满了人。一间包厢的厢门突然拉开，从里迈出一名青年来。那青年出来时，还扭着脑袋对包厢里面的人说话，看也不看的就迈步走上过道。

　　只听“唉哟”一声，是那青年与一位搬运着大包小包行李箱的行李员撞了个满怀，行李箱散落了一地。随即，过道上就响起了叫骂，时不时蹦出一段陕西方言骂人的词句，是那青年在骂那行李员。

　　一时之间，前后的人流都被那两人堵的无法前进或后退了。赵祁舒站在那名不停道歉的行李员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朝那位青年望了过去。

　　那青年身材高大，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身上的服饰布料上乘，容貌不错，然而那副嘴脸与态度，一看就是跋扈惯了的模样，而且满嘴喷粪，毫无文明教养可言。那几句陕西方言，赵祁舒听得懂，尽管已经离开陕西多年，早已不会说那一口乡音了，但听，他还是听得懂的，因为在不愿揭开的记忆最深处，他也被这些词语骂过。

　　火车报站员的声音再次在车门处响起：“到长沙的乘客赶快下车啰！火车马上就要开啰，抓紧时间啊！”

　　这是一节一等车厢，旅客都是些阔人，行李员得罪不起这些阔人。只好顶着骂，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掉落的行李箱。

　　捡完了，又不停对那青年道歉，与那青年同行的几名朋友也从包厢中钻出，一样是吵吵嚷嚷的，没一个讲文明的。赵祁舒皱着眉，伸手将那行李员往后一扯，然后向前几步迈去，一下子薅住了那名还在叫骂的青年的衬衣领口，他那几个朋友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指着赵祁舒嚷道：“欸！你他娘的谁啊？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你给我放开！”

　　赵祁舒对此充耳不闻，扯住那青年就往前面走，他的卫士们一拥而上，把那几名青年往包厢里使劲一推，目露凶光的对他们骂骂咧咧。同时野蛮地拨开人群，给长官开出了一条畅通无阻地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