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渐暖（中下）

“小姐，陈公子来了。”庆兰言道。

“他怎么来了？”李昭安问道。

“初次登门拜访，多有叨扰，五小姐不要怪罪小生。”

陈卫川笑言。

“说罢，又有什么鬼点子？”李昭安言道。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啊？真是叫人寒心呐。我今日得了一尾黑鱼，想来不能独享这份美味，特地带过来做鱼汤与你共享，你竟然说我这是鬼点子？！”

陈卫川气呼呼的，扭头便不理李昭安。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一肚子坏水！什么时候能喝啊？”

李昭安笑言。

“我使唤了一下你的小女使，颖哥儿。她去做了，咱们就等着吃罢。”

陈卫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颜接过婢子递来的茶水，取一块豆糕，掰碎一角，入口慢慢抿化，再细细吃一口茶，把茶香都给托出来，这是沁入心脾的香气。

“你们家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啊？”

“还能怎么的，大哥哥和二哥哥忙的紧，父亲也忙，最近大娘子和崔小娘又和好了，每日都聚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四姐姐自然是陪着老太太的，三姐姐跟着萧云礼说是去找唐柏舟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我说啊，大抵出去约会更真些。”

李昭安叹道。

“那如此看来，我出现的很及时嘛，最起码你有个伴儿啊。”

陈卫川不忘赞自己一句。

“那你怎么如此得闲？”李昭安问道。

“我可不比萧云礼差，我家就我爹，还有我，我又没娘亲，更无兄弟姐妹，自然得闲啦。”

陈卫川说到无母，蹙眉问道。

“你娘呢？怎的从未见过你娘，也没听你提起过。”

“我娘……过世了。”李昭安言道。“说是得病死的，我打几岁就再没见过我娘了。”

“对不起啊……那大娘子还真怜惜你，听外人说都把你归到她名下了。”

“是啊，他们待我是极好的。陈卫川，你会夜里想你娘吗？”

李昭安问道。

“我怎么会！不想呢……我比你好些，我自打出生一来就没见过我娘，别人都说是我克死我娘的。”

陈卫川苦笑道。

“鱼汤来喽，快来快来。”庆兰招呼道。颖哥儿把汤端来，盛了两碗。

“这鱼真好，煮出来的汤都是发白的。”庆兰言道。

“那是，我钓的必是好鱼啊。你俩也喝碗儿呗。”陈卫川接过鱼汤，端起来轻吹几口。

“好喝吗？”颖哥儿问道。

“好喝，真鲜。”李昭安同庆兰言道。

“你就为了这碗鱼汤啊？”李昭安不禁问陈卫川，毕竟他就是想到什么就立刻做的人。

“非也~非也~”陈卫川拿出老先生的姿态来，逗李昭安开心。

“你别拿腔拿调的！”李昭安被他逗笑，险些鱼汤都要打翻在地。

“那你不为了鱼汤为了什么啊？”

李昭安将鱼汤一饮而尽，庆兰还想替她续上一碗，却被她打住，说是饱了喝不下了。

“你猜。”陈卫川笑言。

“爱说不说，随便你。”

陈卫川见她不买账，把碗撂在一旁，庆兰和颖哥儿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立马撤了碗筷退下。

“为你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可怜可怜你。”

“我可谢谢你啊，还可怜我，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陈！卫！川！”

李昭安言道。

“唉~我走啦，时候不早了，待会我爹上门寻你可就惨咯，留步~留步~”陈卫川可谓是老油条了，气李昭安一把手。

“谁要留你了，快走快走。”李昭安倚着门，忍俊不禁。

“多谢款待，下回还来。”

陈卫川抖了抖袖子，便离了李府。

“梅香，小姐说想吃酥酪，还有南街的甜酒虾，喊你去买呢。”

茯苓挑开珠帘，往偏房走去，梅香犯着春困，嗜睡起来，抱着一条薄巾子趴在榻上睡的正香。

“梅香……梅香。”茯苓轻轻将她摇醒，梅香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

“怎么了？小姐唤我了吗？”

“小姐贪嘴，说是想吃酥酪和甜酒虾，叫你去买呢。”

梅香伸了伸懒腰，言道。“好，我这就去。”

言罢，就躬身穿着鞋子，起身抖了抖袖子，就要大步出门去。

“诶，等下，顺便买点丝线和香膏回来，小姐嫌府内采买的不好，用不惯。”

“好，我知道啦。”梅香接过钱，刚出到门口，文元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你去干嘛啊？”文元叼着一根草，盘腿坐在院内。

“你一个小厮问这么多干嘛，小姐要办的事还要你过问。”梅香拎着篮子，抬脚就要走。

“我闲着无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罢。”文元说着就要起身，将嘴里的草丢掉。“我正好也要给大少爷买点笔墨纸砚。”

“我记得咱们府里采买的笔墨纸砚都是极好的，尤为大少爷，他都要参加科考的人，这些物什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你去采买个什么劲儿？嘿~我说你这人也是真的奇怪，要是嫌银子多呢，姑奶奶我还是可以帮你分担分担的。瞎凑什么热闹，回去！”

梅香被他拽着袖子，死死不放，心下无奈，言道。

“文元，我真没空陪你玩儿，干什么嘛你。”

“带上我吧~大少爷闷死了，我又不比得你，又茯苓做伴，我多孤单啊。再说了，带上我也没有坏处嘛。”

文元哀求道。

“哦~~原来你喜欢茯苓啊，那简单，我回来的时候跟小姐说说，让她把茯苓调到大少爷那当差，然后把大少爷的女使调过来做近侍，怎么样，周全吧？”

梅香对自己非常满意的笑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奶奶。你就带上我吧，带上我吧。万一你在路上有个什么不测，我还能保护你呢！”

文元向梅香极度推销自己，梅香被他吵烦了，便让他跟着自己。

“老板，三碗冰酥酪。”梅香正掏着包，蹙着眉一顿找。

“你不会囊中羞涩吧……”文元小声在她耳边言道。

“不是……我的荷包不见了。”梅香惊慌道。

“嗨呀，没钱就没钱嘛，我先帮你垫着。”

“不是不是，茯苓给了我钱的，定是给贼人偷走了，刚才集市上这么多人，指定是不知道被谁拿了。”

老板瞧着二人窃窃私语，提高了嗓门问道。

“你们该不会没钱想吃霸王餐吧？”

“呵呵呵……老板，我们先不买了，先不买了，对不起啊。”梅香赔着笑脸拉着文元就走。

“什么人啊，碍着我做生意。”

“一定要找出来，没买到东西是小，钱丢了事情就大了，文元快帮我找找！！”

梅香火急火燎的在原地打圈圈，文元想了一圈。

“我们去那个地方再看看。”

“老板，一碗冰酥酪。”一位客人身着朴素，脸上有个极为难看的大疤，只见他拿出跟梅香一模一样的荷包出来。

“文元！！！”梅香把文元喊来，小声道。“你看那人的荷包！跟我的一模一样，那肯定是我的。”

“你确定吗？”文元担心的问道。“这荷包又不是你一个人才有的，这样笃然断定就是那个人会不会不太好……”

还没等文元把话讲完，梅香就去找那汉子了。

“把钱包还给我！”梅香伸出手来跟他讨要荷包。

“你谁啊？这是我的钱包凭什么给你啊？老板，你这儿管不管？不管我不买了。”

那汉子言道。

“要是买不起就别买，滚滚滚！！！”老板极度厌恶的言道。

“不是，那就是我的荷包，快点还给我！”梅香怒声道。

“姑奶奶别生气，能把你的钱包给我们看一下吗？”文元问道。

“我凭什么给你们看啊？”那个汉子言道。“你说这荷包是你的，有什么痕迹吗？”

“上面有个双面绣的李字儿，那可是给事中大人的家的！”梅香理直气壮道。“你若是不认，我们便到府衙去，让知府大人好好给断一断，我倒要看看这荷包到底是谁的！”

“呵，你说去就去啊，老子偏不去，这荷包就是我的！”

那汉子言道。

“您说这是您的，那这荷包里有多少银子？”文元在一旁观察良久，缓缓言道。“若是您的，那这荷包里的银子多少你必然清楚。”

“我带了多少钱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我说你们……这些丫鬟小厮，难不成是主子给的月钱不够多，上街来讹人了吧？”

那汉子颠了颠手里的荷包，贼兮兮的笑道。

“你别欺人太甚。”梅香厉声道。

“跟他说这么多屁话做什么！”文元言罢，一个下踢，过肩摔把那汉子撂倒在地上，硬生生把他擒住。“你要是再不还，我就把你带到给事中大人面前，到时候可就不是府衙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错了，我错了……还给你们！”那汉子被扭打在地，噫呜啊噫的叫喊着。“姑奶奶，大老爷，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儿子和我母亲生病，儿子说想吃碗冰酥酪，可是看病看的家底儿都没了，我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那汉子一面落泪，一面言道。

文元闻其言，默默将他扶起。

“算了……这钱你拿着吧，只要你能记得李府四小姐的好就是了。你既有这样苦楚，我们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买了酥酪后，去药房开点好药，把孩子和母亲治好吧。”

梅香不禁鼻头一酸，柔声道。

“谢谢姑奶奶，谢谢大老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来世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那汉子跪在地上直磕头，文元将他扶起，二人空手而归。

到了李府后，茯苓问为何空手而归，梅香同文元把事由说了一遭，李昭懿又赏了两吊钱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