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楼的人大多逃窜的逃窜,看热闹的看热闹。
事情已经进展得差不多了,孟青阳只需静候便可。
东南角门。
此处临近坊市边缘,少有人烟。
四下静得可怕,只有暗夜的流风隐隐浮动。
比脑子的想法更快的是她手中的短刃,如行雷闪电刮过暗处人的喉管。
那人身手始料未及,后仰堪堪避过那一击,挥刀反击,冷铁卷刃折射出那人眉眼。
“是你?”
对面那人微微错愕一瞬,又明了过来,长身后侧一步,收回利剑。
但身边衣袂簌簌,四个高壮的男人围上来包围了孟青阳。
那身手一看便是长年累月的行伍之人,理智告诉她,自己的身手还不允许轻举妄动,自然,她也不会蠢到现在和信王生下龃龉。
不错,眼前和她对峙的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信王府那婢女兼暗卫~元静儿!
元静儿(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陆姑娘,请吧!
元静儿一声令下,挡在青阳身前的两人侧开身,她的目光一刹便落在不远处的等候多时的一辆马车上。
别无选择。
那短刃自然被缴了,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赶”,不过三五步就到了马车边,这是她的马车!而她的人......
孟青阳(收起怒意,扯了三分笑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殿下好兴致,大晚上不休息却来绑我的人。
司玄上来
那话淡薄得很,不带一丝情绪。
青阳却下意识轻抚上面纱,松了口气,暗想还好出来时蒙了面。
......
进了车厢,眉眼却不自觉抽了抽,逼仄的空间本就是不过两人算的马车,那厮身强体壮的,独占了主位,倒更显得她小小一只,而且中间还摆了一张小几,清香品茗是一样不少!
孟青阳殿下...好雅兴...
司玄事情办完了?
孟青阳(这是单刀直入了...)是,事情很顺利。
司玄...陛下大约很是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孟青阳(...)自然...
那人眉目禁闭,神情自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这话,似乎并不关注醉酒当歌事件本身,后来又索性不说话了,无端叫她生出几分不自在。
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还是尽快找机会回宫好。
孟青阳殿下,臣...妾...嗯...
她正欲开口,那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惊呼一声,她控制不住身体惯性向外头扑去,眼看着整个人就要砸出车厢外!
恐惧让她下意识闭上双目,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脚步凌乱下倒退几步跌了回去,狠狠砸在那人身上。
那一下砸得狠,她整个人都是不受控制的,司玄被她惊慌失措弄得有些狼狈不堪,背部砸上身后凹起的车身框架。
两个人被挤作一处,青阳以一种“霸道”的姿势坐在了他的身上,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扯出一大片滑腻的肌肤,粉面相贴,水眸四对。
他的眼中是翻滚似雾的、隐忍要发的怒气。
“什么人!”
“京畿府吏部查案,车架上什么人?速速出来!”
外头一马几人踢踏着、叫嚣着。
元静儿“京畿府查案也这般莽撞?惊扰了贵人你们担待不起!”
“贵人?这上京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一砖头下去砸死的贵人不说十个也有五个,我看谁敢阻扰吏部查案!莫不是你们就是那流民草寇?”
“来呀!给我.....”
司玄司隶校尉李猛,你好大的官威啊。
“是...信...信王殿下!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殿下...车架,小人该死,该死!”
司玄本王巡防回府,并未坐王府车架,李大人认不出又有何妨。
司玄既是为了京畿查案,本王理应配合,李大人,请便。
“不...不敢,既是王爷的车架下官哪里还有查验的道理,下官也是职责所在...怎么敢劳烦殿下...得罪得罪...”
司玄不必了,本王身为人臣自然秉遵国家法度,既是奉旨行事,本王岂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司玄还是查验比较好,你说是吧,李大人?
“是是是....”
“哦,不不不....王爷...王爷...”
司玄长指慵懒地挑起一角车帘,凤眸微眯挑在侧前方那人身上。
京畿府以缉盗抚乱之名查封醉酒当歌,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这一番她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李猛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两眼一扫车内,落在司玄身旁长发散落的人身上,错愕间猛地反应过来,迅速让开了道,“王爷恕罪!小人什么也没看到...这...这...就让开道。”
.....
那车架滚滚而动,也压下来孟青阳鼓噪的心头,她回过神起身,却又被一双宽厚温热的大掌禁锢了腰肢,动弹不得。
孟青阳(压低了声音)殿下...小人该死,小人这就起来!
司玄(眉心微蹙,冷了几分面色,唇齿间隐含一丝咬牙切齿的隐忍)别动!
那一声低斥果然就让她动不得,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见,方才动静下帽冠掉落后,披散的长发和着那番举动紧紧地和他身上织金镶宝缠绕在了一团。
没有人和他这样靠的近,异样的洁癖和修养相击,蓬勃的怒意险些要压制不住,赫然对上她春池嫣韵的眼眸和薄纱下微白的脸色,也化了开。
在他要发作之时,身上的女子更快捷的挑了一支银簪割断了那纠缠的发丝。
青阳微咬着唇,摇了摇头,试着起身。她一掌撑着车架,另一只隐藏在长袖中的手撑着脚缓缓退开身躯,坐回了原位。
孟青阳臣给殿下添麻烦了...
司玄(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司玄既是陛下所赐,也谨记你的身份,不要擅自行动、轻举妄动!
孟青阳(.....)殿下教训的是。
那车马转了几个街道,停在了信王府外。
司玄没有一丝停留,长腿一迈便下了马车。
兀凳放在一侧没有拿下,车架有些高,若是平常,不过轻巧一跳便是,可眼下.....
不说她如今是女子做不得他一般的动作...脚踝下隐隐作痛。
看来是当面给她难看了....
呵。
还真是......
她轻叹一口气,准备跳下车架。
一双有力的长臂拢上了她的腰肢,穿过她的臂膀腿弯,在她的惊呼下,打横抱起来了她。
孟青阳等!等等!
司玄喊什么?
孟青阳......
司玄(凌厉的眸子绕过她的发丝如冰锥一般似笑非笑地落在王府围墙拐角的一棵树下)回府!
......
小五张着嘴错愕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拱了拱身边的人:唉,你说王爷是不是真对陆姑娘有...
元静儿(紧了紧手下剑柄,跟上走远的步伐)胡说什么!还不快跟上!
........
府门大开,丫鬟仆从恭迎着,都错愕地看着眼前抱着怀中女子的人。
不免窃窃起来。
陆灼华是王府第一个女人,又是陛下亲赐,虽然出身低了些,如今虽只担了个侍妾名儿,料不准将来能谋个侧妃之位,眼下恩宠是有的,自然风向也转了起来。
.....
青阳心中五味杂陈。
敛眸低垂着脑袋,满脑子盘算着一会儿师姐必然回来,到时候就能交换回来,也能了结了事情因果。
并未想到这条道往的是陆灼华的院子。
臂中的人异常安静顺从,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脸上。
不愧她的替身,两人真的很像,倒不是说本相如何相似,他是见过陆灼华的模样的,面容不过有五六分像,身姿倒是一般瘦弱无二,不过既是替身自然有法子做到七八分。
此刻嘛....
她蒙着轻纱。
影影绰绰看着有六七分像。
一样的轻。
就像当年他抱着瘦弱的她出冷宫一样,冷风一吹缩成一团小小的一个人儿。
目光落在面纱似有似无抚过的微微松散的衣襟前。
...璇玑穴上....清晰的一颗...
他呼吸一滞,瞳孔微缩,手下不自觉收紧了力度。
疼得她低呼一声。
孟青阳殿下...知道您好心怕...妾摔了,可也用不着使那么大劲儿吧?您可是存心报复?
孟青阳被他盯得不舒服,他的眼中似老林浓霰密布,浓黑翻滚找不到出路,有些令人惊惧,因而她聪明地选择闭了嘴。
..........
院中的丫鬟婆子早得了信,预备着热水洗去风尘。
自打赐下这院落,司玄还是第一次进来。
内里大不,一应东西也不齐,只一个丫头婆子,小丫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实在太小。
虽说他不见得待见这陛下所赐的姬妾,可到底也是御前的人。
青阳提着一颗心总算要落了地,总算被他抱着好心轻放在软床上。
只等人出去。
可司玄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的双臂撑在床前禁锢着她。
修长的小麦色手指抬了起来有些犹豫不定地落在她的耳畔散乱的发丝上,将它们轻轻拢在耳后,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擦着耳垂。
这一下举动实在有些暧昧,孟青阳承认她现在很不舒服!
她挣扎着要推开他起来。
孟青阳殿下,多谢殿下送...妾...回来,今日给殿下添麻烦了,我...我要休息了...
司玄嗯
孟青阳那您...您能先...起来..吗?
她对上他不知何时轻快无比的笑眸,有些捉摸不透。
笑!笑什么笑!她浑身难受、脚踝疼得要死,狼狈不堪就这么好笑?
司玄眼中隐隐有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过也确实“听话”地退开了身。
司玄都下去吧。
“王...王爷?”
司玄本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不必伺候了。
孟青阳等,等等!
孟青阳不行!你要在这里休息?
丫鬟婆子惊恐地跪了一地,对于这位新进侍妾的举措惶恐不安,这“你啊我的”委实大胆...
司玄不错,怎么?你既是本王的“侍妾”,自然要尽一尽...你的责任....
孟青阳(眸中寒意陡增,连面色也难看起来)
孟青阳你们,都出去!
丫鬟婆子瞧了瞧主子面色,顺应地躬身应了声“是....”
.......
这下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孟青阳所谓暴民逃窜....京畿府的人能那么快地到达醉酒当歌,殿下在其中一定出了不少力。
孟青阳妾身今日鲁莽,险些坏了大计,是我的错,殿下及时补救,是恩,我自会禀明上御。但妾身来王府的目的想必殿下心中有些思量。
孟青阳因而...殿下不必做这些口舌侮辱妾....我...
“嗯”那衣袂哗啦一声,被拉扯开,青阳整个人被压制在软缎之上。
他蓬勃粗壮的怒气打在她暴露的纤白脖颈上,一掌桎梏着双手靠在头顶,一掌死死地盯着那熟悉的璇玑穴上一点,摩挲着渐渐加重了力道,肌肤瞬间红晕开。
带着刺痛。
那冷冽红染的目光移到她怒目圆睁、微微湿润的鹿眸上。
司玄(一字一句)别忘了,你在暗替之外,还担着本王“侍妾”的身份,即便是要了你,又有谁敢说什么。
司玄陛下...
孟青阳(瞳孔狠狠一震)
司玄在她破碎的目光中缓缓轻吐杀人不见血的话,带着一丝她未察觉的“幼稚的质问”
司玄呵,陛下....赐予我时,难道没想明白这一层意思?
司玄还是觉得...你根本没想过或觉得本王是柳下惠?
司玄更或许...她明白....她不说...她默许...因为她心里愧疚...她..
“啪”
那一巴掌来的迅猛,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他的脸偏向一边,瞬间红了一片。
司玄(舌尖抵着牙齿,不怒反笑)怎么?恼羞成怒了?
孟青阳咬着牙,恨不得撕裂了他。
可是...可是他说的都对,她比谁都清楚,她满心愧疚无人可用,有人可用自然就有所牺牲。
这个人会是陆灼华,更可能是她自己!
肮脏的手段。
肮脏的人心和满心算计。
如果非要有人先踏出第一步的话....
.....
司玄炫目欲裂的瞳孔中,那人平静地躺平,涣散地拾起精神,一点一点地解开已经散乱的衣襟。
那微凉的细指攀岩着拢过他的大掌,犹豫着牵引着覆上...
司玄(呼吸一滞)
司玄你!
孟青阳(声音哑涩)王爷说的对...妾身自愿做桥梁...向殿下呈上陛下合作的诚意...
孟青阳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