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二）

陆巽根据少年口中描述出的盗贼样子，找甄子汐画出来。

　　甄子汐见到陆巽，没有搭理，自顾自地跟客人介绍书画。陆巽不懊恼，他静静等到画馆打烊，才拉着甄子汐说：“你还生气啊！”

　　“没有。”甄子汐打掉陆巽的手，白了他几眼，完全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陆巽堵在甄子汐的面前，将手打开，翡翠耳环出现在甄子汐的视线中。她有些欣喜若狂，脸色稍有转变，接下耳环，笑盈盈地道：“送给我的吗？”

　　心里是明白，忍不住要陆巽亲口确认。

　　陆巽点点头，淡淡道：“给我画一幅画。”

　　大约夜半，陆巽才拿到画像。他在画馆熟睡了半天，若不是甄子汐叫醒陆巽，恐怕要待到明日清晨。

　　“这个女人……”陆巽盯着画像，抬头看了甄子汐几眼，又垂下目光。“长的还挺不错，真不知道怎么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如今天下太平，应天私下有大动作，跟这些人脱不了关系。最近几日，注意点。”

　　甄子汐打开大门，眼睛朦胧，她道：“大晚上的人少，你还是赶紧回去。附近出了几桩命案，锦衣卫到现在都没有抓到犯人。”

　　“命案？”陆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问道：“谁来查的案？”

　　“旁人说，是个叫俞司寇的少年。”甄子汐眨巴眼，将陆巽推出门去。“赶紧走吧，我明日还要上山画画，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

　　她一下子关上门，陆巽敲了门，楼上的灯火已经灭了。

　　将近二更，街上门门禁闭，灯火忽明忽暗，陆巽的碎发在风中凌乱。

　　“吁——”

　　信号光直冲应天，朝着陆巽的西方发射出来。

　　这是求救信息，三响一空。陆巽顿了顿，立刻往西方向跑去。在他背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人从暗中出来，手上是一米多长的大刀。

　　西边是郊林，远离皇宫，属于狩猎一区。陆巽越过墙，心里不明白锦衣卫执行任务会到郊林。那个地方，诡异事情频繁发生。一到夜晚，会传出婴儿的哭声。

　　陆巽找到信号光落下的火片，距离不远处，一个少年奄奄一息躺在湖水旁，半个身子浸入湖里。他后背流出大量鲜血，整个人趴着，一动不动。

　　陆巽用手指探少年的呼吸，确认他还没有死。陆巽从少年的飞鱼服上撕下一大块地方，做成布条，将他背起后，牢牢绑在自己腰间。

　　还未走几步，一帮黑衣人跳出来，各个手持剑，上来就杀人。由于光线太暗，陆巽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能凭着耳朵来保护自己。

　　陆巽连续杀死多人，对方渐渐败下阵来。其中一个人道：“锦衣卫，本来跟你们没牵扯。既然就要进来，那就别想出去。”

　　“你们什么人，在天子脚下胆敢如此放肆。”陆巽的绣春刀上全是血，他反感地问道。

　　黑衣人大笑道：“我们？我就是那朱棣小儿要抓的人。那是你的朋友吧？很不幸，他知道的太多，要死了。”

　　陆巽将绣春刀指向黑衣人，咬牙切齿说：“曹氏叛贼，我今天就拿你人头！”

　　“就你一个人。”黑衣人的手僵硬了下，冷眼打了过来。“来人，不要留活口出去。”

　　“主子！”有人大声喊道：“南边有火光，还有马蹄声，有人过来了！”

　　黑衣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撤退。陆巽收起绣春刀，一步步走了过去。火光越来越近，好几个男人停下马，打量陆巽几眼。前面的那个男人道：“带他们回去。”

　　接着其他人下马，将背上的少年扶过去，而陆巽跟另一个人同乘一匹马。

　　陆巽道：“你们是哪里的？”

　　“千户所。”男人回答道，“同知大人部下。”

　　陆巽猛地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盯着他们。那个受伤的少年是千户所的人，和他不是同一所，难怪看着极其面生。

　　“你是总旗，卫部。”男人轻声道，十分平静。“怎么会来这里？”

　　进了皇城，陆巽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陆巽在门口下了马，双手抱拳，看了一眼空中，对男人道：“多谢。”

　　“不必。”男人说：“不出多少日子，会有人来找你。”

　　陆巽结结巴巴地说：“为，为什么？找，找我。”

　　他眯着眼睛，策马扬鞭地离开。陆巽心内惊涛骇浪，身子发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锦衣卫指挥使在三日后发出命令，两部全面搜查曹氏余孽，缉拿归案。

　　“一荆。”

　　“是。”

　　“谷偲。”

　　“是。”

　　“陆巽。”

　　“在。”陆巽对前面的人作揖行礼，对方问：“陆巽？”

　　陆巽恭敬地回答：“正是下属。”

　　对方看了他几眼，低声说：“这次的事情，你们去江户一代搜查。陆巽，听说你是跟千户部有来往，是我记错了吗？”

　　陆巽僵硬了一下，慢慢地道：“下属在一天晚上救下过千户部的人，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对方“嗯”了一声，提醒陆巽不要和千户部的人靠太近。他们正在和林大人对上，不知道要获罪多少人。

　　陆巽点头答应。

　　行动前的晚上，陆巽带着一罐茉莉酒去画馆。门口大开，里面传出小孩子的嬉闹声，陆巽悄悄地走到里面。

　　甄子汐正在写字，旁边围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直在争论这是什么字。陆巽瞄了几眼，笑道：“这是什么鬼画符，一点灵气也没有。”

　　她似乎被吓到，瞪了陆巽一眼。“我的书画可是在整个应天都有名气，你竟然说我画了鬼画符。”

　　“不是吗？”陆巽抢过纸，边看边说：“我看着挺像。”

　　甄子汐怒吼道：“你这个混蛋。”

　　陆巽扑哧笑了出来，把茉莉酒拿了过来，递到甄子汐的嘴边，又把东西还给她。“特意给你带来的，不喝我喝了。”

　　甄子汐说：“别。”

　　陆巽挑眉，睨着甄子汐，“改天你也给我画一张画。认识你久了，都没说。”

　　“让我画，你出的起钱就行。”甄子汐摊开手掌，微微笑着。“再不济，好歹给我做半年工，这样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