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17）

阿九有些稚嫩的嗓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他着一身淡蓝色绣暗纹劲装，未及冠，如黑玉般闪着光泽的黑发被束成马尾状，面庞稚嫩，还略微带了点奶膘，虽然五官还未长开，就已有风姿。

　　院中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并救下贺一凡的少年，神色有些凝重，单看他刚才露的那一手，便知不凡，当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絮看阿九冲入院中，虽然担心自己暴露，但又担心阿九的安危，于是也跟着跃进了院子。

　　在场的众人中没有人认识两人，之前丐帮围堵阿九那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皆被阿九一掌拍死。

　　那猴样矮子见他的暗器被接住，不知道阿九的深浅，不敢动作，后又被阿九一阵讽刺，便硬着头皮尖声道。

　　“哪里来的小子，识相的速速离开，否则别怪老子的刀不长眼！”

　　阿九当下嗤笑一声，抬起葱白秀气的手指在眼前看了看，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刚才这人说的好笑。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派啊？”黄长老看着眼前气质斐然的阿九，试探道。

　　“尊姓大名？你谁啊？你问小爷小爷就要告诉你吗？”阿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死老头子长了一副奸猾相，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黄口小儿，休要逞口舌之利…”黄长老被阿九说的脸上无光，厉声喝道。

　　屋内的裴老太，看着门口那刚才救了贺一凡的少年，知道他是在回护他们三个老东西，便出声道，“孩子，你快走吧，为了我们几个老骨头，不值得。”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高不高兴。”阿九没有转身，依旧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嘴中却对裴老太说道，“裴奶奶是吧？小子我呢，平生最讨厌别人欺负老人家了。俗话说得好呀，尊老爱幼，乃人生之美德。不过我看这些人呐…啧啧啧，自诩名门正派，可这教养还不如我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呢！”

　　“你！小崽子，牙尖嘴利，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话音刚落，那猴样矮子便直挺挺的向后栽去。

　　那大傻个子反应不及，只能眼真真看着那矮子栽到了地上。

　　一探呼吸，人已死。

　　那大傻个子见伙伴死了，爆喝一声，甩着手中的流星锤向阿九冲来。

　　阿九立在那儿，没有挪动一步，平静的看着那人的动作。

　　在那人的大锤距离阿九还有一拳之距时，竟然也直挺挺的倒下了。

　　众人大骇，只看到刚才阿九抬了下手，连如何出手、用了何种招式都没有看清，人就已经被杀。

　　想不到天下还有如此杀人于无形之法，众人连忙抬起各自手中武器，向后退了退，与阿九拉开了距离。

　　“阁下是想与我们武林各派为敌么？”黄长老紧张的问道。

　　“没有啊，你们该干嘛干嘛呗，”阿九话音一转，眼神微眯，语气带着些厉色，“不过这安吉四贤，我保了，谁要是敢再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活不过明天。”

　　“如果诸位不信，大可一试，我虽年纪小，但也不是泥捏的！”阿九说罢不理众人向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子，阿九直径走到那死在椅子上老头子跟前，伸手探了探脉搏，几乎不可察觉，而呼吸也已经没了。

　　看裴老太泣不成声的样子，阿九于心不忍，装作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到了老头子嘴里。

　　几人看的不明所以，片刻后，那老头竟然有了呼吸。

　　裴老太感受到自家老头子那虚弱的呼吸声，激动不已，连忙唤了几声。

　　阿九见状便道，“裴奶奶，老爷子他现在还是很虚弱，我刚才给他吃的药，也是帮他吊命的，他胸前的剑，我需要赶紧取出来。”

　　“好，好，孩子，谢谢你，你是我们的恩人呐。”裴老太感激的道。

　　阿九转头看向一直默默守着自己的周絮，说道，“阿絮哥，我想救他，你等下能不能帮我。”

　　周絮知道阿九这是为了守护他心中的那份美好，叹息一声，“你要我如何做？”

　　“我等下封住他的心脉，然后让你拔剑的时候，就迅速拔掉，”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止血散，你拔出剑后，立即倒在他伤口上。”

　　一番忙碌，那老头子的命终于是保住了，于是阿九又给了一瓶丹药。

　　这时一阵脚步声冲入这个院子，将院子里的那些个人围了起来，阿九一看，原来是高崇和沈慎带着岳阳派弟子到了。

　　“黄长老，丐帮与五湖盟素来交好，而你却领着丐帮弟子，在城中多次闹事，难道是当我五湖盟无人了吗？”高崇说道。

　　那黄长老一听，反而笑道，“高盟主，这话，当我问你才是啊，日前五湖盟气焰嚣张，算我买你个面子不了了之，你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围攻我们，五湖盟如此强横霸道，真的以为江湖无人了吗？”

　　高崇还未说话，华山派的人便先开口，“黄长老，江湖还轮不到您老人家来代表吧？我华山派便唯高盟主马首是瞻。”

　　“舔狗，五岳剑派的脸被你们一家给丢光完了！”桃红婆听后当即呵斥。

　　沈慎不忿的质问黄长老，“黄长老，你竟然和桃红绿柳如此亲密，丐帮的脸被你丢尽了才是！”

　　“总好过你五湖盟压根儿就寡廉鲜耻没要过脸！”桃红婆继续讽刺着。

　　见屋外高崇来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冲着安吉四贤喊打喊杀了吧？

　　阿九和周絮对视一眼，便悄悄隐去身形。

　　之后两人在院外看到了温客行，他独自一人站于人群之中。

　　裴老太在高崇来的时候，便让贺一凡把琉璃甲交还了过去。

　　院子那些人，见琉璃甲到了高崇手中，便也没再扒着四人不放。

　　安吉四贤就这样离开了，也许这次的事情会让他们心有余悸，怕是从此隐世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高崇先是恼怒的看了看这些觊觎琉璃甲、对这琉璃甲垂涎三尺的人的样子，又看了眼手中的琉璃甲，对黄长老说道，“黄长老，你不是想要琉璃甲吗？”说着将手中的琉璃甲扔在地上，大喝道，“拿去！”

　　“一块够不够？再给你两块！”高崇气急，又从怀中掏出两块，同样也扔地上。这些人搅的岳阳城乌烟瘴气，真是可恶至极。

　　院中众人看着地上的三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满脸疑惑，皆没有了动作。

　　这时高崇振臂一呼，“诸位，七月十五，英雄大会之后，我会把琉璃甲之事，清清楚楚，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你们，黄长老，等大会之后，你我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了断！”

　　高崇一边说着，一边带领弟子出了院门。

　　周絮带着阿九来到温客行面前，“你来做什么？”

　　“我……”温客行想说话，却又顿住。

　　“你真该感谢阿九，要不是他，今天这安吉四贤就该因为你，死在这里了！”周絮呵道。

　　“阿絮哥…”阿九拉了拉周絮的袖子。

　　“你说世人做法自毙，是咎由自取，我姑且不跟你争，但这安吉四贤，委实不能算坏人。如今却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周絮见温客行面无表情不说话，便硬拽着他问道，“温客行，你是不是觉得安吉四贤没死，你心里就能舒坦了？”

　　“可这些天死的人还少吗？难道那些人也都是坏人吗？如今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我倒想问问你，你开心吗？觉得心里畅快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是！他们的确有些不算是坏人，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便都是坏人？”温客行抬眸不甘示弱的回问了周絮，眼眶已经湿红。

　　“好，好的很！”周絮定定的看了温客行一眼，便转身就走。

　　阿九没有理会执迷不悟的温，快步追上周絮，一路未言语，径直去了悦樊楼。

　　看着周絮漠然的站在那里，望着外面的湖面，阿九默默的陪他站在一旁。湖面上风平浪静，可他内心却怅然若失。

　　温客行这次的确做的有些过了，如若今日安吉四贤真因为这琉璃甲死了，想必周絮对温说话的会更重些。

　　“我还以为他真是我的知己，平生所为我们这样的人，平生岂堪一问。罢了，是我错了。”周絮叹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都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自我遇到你们起，你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温大哥虽然这次做的是有些过分，但我能看得出，他已经后悔了。”阿九道。

　　“他后悔？呵…”周絮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人都在气头上，阿九再劝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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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月上屋崖，悦樊楼下的酒肆里，阿九和周絮所坐的这桌上，铺满了周絮喝完的空瓶子。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世上无难事，庸人自扰之。”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醉酒的周絮，阿九有些难过，制止了周絮再跟小二要酒的行为，扶着他回了客栈的房间休息。

　　等阿九安顿好周絮，找到温客行的时候，他正在青楼里，房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许个醉酒的女子。

　　他旁边一女子靠着他都肩，柔柔的说着自己实在是喝不下了，阿九见状立即上前把那女子挥开，却不料，被温客行拉的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他抬头冲阿九笑的灿烂，眼神中却又充满了伤感。

　　“小九儿，你来啦…”

　　见阿九不理他，温客行捻着手中的金颗子说道，“你可曾知道，有一样东西，你本来很想要的，却不见了。你满心以为再也找不见了，多年以后，却又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