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四）

陈文锦“是的，小邪，你过来做什么？”

一道熟悉女声打断了吴邪和吴三省之间的谈话，吴邪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唤自己“小邪”的人了，他颇为感慨地抬头，看着自己面前，仍然清秀白皙的女人。

吴邪“文锦……阿姨。”

这场面其实有些滑稽，吴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管一个长相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阿姨，不过好在现场也没其他人旁观。

吴邪记得，距离上一次看到陈文锦，已经是几十年前了，女人冲向陨玉里，割断了尼龙绳，临走前眼里带泪 冲自己笑了笑，他以为那时已经是永别。

吴邪“你……失败了？”

陈文锦当初不顾一切要来到西王母，就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长生的魔咒，但很显然，她失败了，但这对于吴邪来说，又象征着一种希望。

陈文锦“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

陈文锦走进吴邪，轻轻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文锦“我没能解除长生，但我身边已经没有那种香味了，这说明我不会变成霍玲那样的怪物。”

吴邪感到十分惊喜，扭头看了看吴三省，又打量了一圈四周，正想说话，却冷不丁发现，一个惨白人影一直就站在自己不远处，默默地盯着自己。

吴邪有些看不清楚，但那东西的目光赤裸，当他不寒而栗，根本无法忽视那东西的存在。

吴邪咽了口口水，将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他似乎潜意识里对这东西就有些害怕，他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盯着自己的是西王母。

吴三省“我们通过一些手段达成共识，一起生活在陨玉里。”

吴三省对吴邪解释道。

吴三省“不会变成怪物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一辈子都要待在陨玉里。”

吴三省“不说这个了，吴邪，你来做什么？”

吴邪还没从吴三省的话里反应出来，便下意识道。

吴邪“我也来求长生。”

吴三省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意外。

吴三省“为谁？”

他没有问为什么，问的是为谁，他似乎知道吴邪这样是为了另一个人，他清楚吴邪的脾性，疯狂又执着，像极了自己。

吴邪“你知道的。”

能让吴邪追求长生的，只有长生者，而让吴邪追逐了一辈子的那个淡漠身影，如水中月的男人，只有张起灵。

吴三省“你无法长生。”

吴三省看上去很疲惫，他指了指吴邪的脖颈——还在冒血，吴邪整个人就像只跑了气的气球，蔫哒哒地倚在墙边，可怜极了。

吴三省“你本来就要死了，刚刚又被鸡冠蛇攻击，不出两天就会死去，而想要长生者必须要身体强壮，有足够的毅力，不然他熬不过去。”

吴邪“我可以试试。”

陈文锦“小邪，这很危险！”

吴邪“我本来就要死了，怕什么？”

吴邪“我这辈子已经足够了，唯一放不下，唯一记恨的就是……没有听他说……”

吴三省“你倒是深情。”

吴三省一直把吴邪当成自己亲儿子看，他是亲眼看着男人长大的，从一个白嫩的小娃娃长成清秀青年，再到现在这副模样，他也是感慨万千。

吴三省“在你小时候，你爷爷就说，你这孩子性格像我，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有点疯。”

吴邪“我确实像你，你把我弄成了个神经病。”

吴邪心想三叔这是要给自己打感情牌了，他便沉着一张脸看吴三省。

吴邪“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不让我下地，但结果呢？你知道我好奇心重，就故意吊着我，让我一步步淌你淌过的浑水。三叔，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早就活成了另一个你了。”

吴三省愣了一下，面前男人的眼睛混浊，但就像一把利刃，插进吴三省的心里，让他难受极了。

吴邪一般都是在谈生意的时候才会这么对人施压，实际上他是个很随和的人，所以比起暴力，他觉得打感情牌是个更好的选择。

吴邪“但我不怪你，就算你消失了这么几十年，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但从来不出现，我也不怪你，因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把自己折腾成了个神经病，我浑身都是伤，但是我甘之如饴。三叔，死前我就这么一个愿望，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

吴三省“张起灵……真就这么重要？”

吴三省知道，吴邪是个很念旧的人，小时候吴邪缠着自己买的糖纸还会被吴邪放在铅笔盒里，攒了一大盒，后来自己收拾家把他扔掉了，吴邪为此闹了有一个月。

这个平淡如水，结冰时又锋利得像把刀的人，是咬死了就不会脱手的。

吴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