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殷梨

顾守恩不傻，自然听得出骆睿城话里的意思。他心里微微皱眉，脸上却嘻嘻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老臣倒不是舍不得一副嫁妆。只是犬子年少时轻狂，在外面结识了些贩夫走卒，流娼卖笑之人。谁知这少女来历是否真是我顾家之后？若有什么差池，日后惹人耻笑是小，稍有不慎便招致大祸。”

阿玦耳力极佳。听顾守恩如此诋毁她的阿娘，心中怒极。愤然说道：“老匹夫！姑娘还不爱认你这高门大户做亲，我阿娘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之人。她一身本领，这世上之人难以企及。你不认我便罢，辱我亲娘，便是我的仇人。”

顾彻忙道：“父亲，阿梨绝不是那等轻浮女子。当年实是……是我负了她。”他望着阿玦，满眼都是疼惜之色，说：“好孩子，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阿玦。我阿娘曾说过，顾家女儿辈分从玉。便给我取名阿玦。”阿玦冷冷说道，“玦者，绝也。我阿娘说这一生被你所误，愿生生世世不再与你相见！”

听了这话，顾彻只觉得五脏俱焚。他望着阿玦说：“不！你该叫璎珞的。顾家女儿从玉字辈，当初我与阿梨曾商量好了，若是生了女儿便叫璎珞……你阿娘说喜欢女儿……”

别人听了这话犹可，顾琳琅却猛然往顾珊瑚胸前看去。那璎珞，她与琼瑶各有一个，父亲给她们戴上后时常望着发呆，却原来是这般缘故。

她突然发疯一般冲到珊瑚面前，一把扯下璎珞，直送到顾彻眼前去，悲愤叫道：“父亲可是睹物思人么？送我们姐妹璎珞，原来是想着……想着……”她不知如何称呼阿玦，只能狠狠瞪着她。

顾彻黯然不语。杜氏这时已悠然转醒。她轻轻叫道：“琳儿回来！你与你爹爹置什么气？他总是疼你们的。”她扶着丫头的手颤悠悠地站起来，对着顾守恩跪下，说道：“公爹且听媳妇一言：媳妇也不是那不容人的。倘若当年早知道相公在外面有小星，媳妇自然是愿意让她进府的。如今这么大的女儿找了来，也不好就往外推的。万望公爹恩准，让相公认下这个女儿。可以寄在我名下。以后她也能有门像样的亲事。也全了相公与她阿娘的一场情意。”说完，重重地给顾守恩磕了头，又给顾老夫人磕头。顾守恩忙命人扶起，看着顾彻叹道：“也罢。既然你媳妇开口替她求情，我就当你又多了个女儿，只是不要再提记名在媳妇名下的事。她原是不配！”说完竟瘫坐在太师椅上，不再看任何人。

骆睿城见风波已定，便要起身告辞。谁知阿玦一路跟出顾府，说：“那天与你一起的那个公子怎么不见？”

“秦世子身体有恙，不便出来。你问他怎的？”骆睿城奇怪道。

“不怎的。只是那日他中毒，我看他身体羸弱得很。只怕他原有宿疾，那‘无尽欢’的余毒怕是不太好解。”

骆睿城心中一动，说：“莫非阿玦姑娘有解毒之法？”

阿玦摇摇头，说：“我给你的药还有么？若还有时可以再服一粒。至于能不能解，要看过人才知道。”

骆睿城想到那药如今正搁在王府书房。忙笑道：“多谢。想不到姑娘竟还精通杏林之术，倒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阿玦摇摇头，说：“我这不算什么，我师父和我阿娘才是真正厉害之人。可惜一个闭关不出，一个……”她未说下去，眼中盈盈蓄了水光。骆睿城也是自幼失母，自然知道孤儿的苦处。柔声说道：“不要伤心了。你不是找到爹爹了么？”

“哼，爹爹么，也就那个样子。”阿玦撇撇嘴，深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