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孙女

阿玦神色冷冽。瞪着顾彻说：“你也配提我阿娘的名字么？当初若不是你浪子心性，始乱终弃，我阿娘又怎么会伤心至死？”

“住口！谁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顾相恼怒异常。“来人，还不给我将她打出去！”

顾彻忙挺身护住阿玦，望着父亲，悲愤道：“父亲！她是阿梨的女儿，这发钗是阿梨的贴身之物，断然不会有错！”

“逆子！你……你是要气死我！”顾相怒极，指着顾彻的手指抖若筛糠。琳琅微微偏头，忽然见母亲杜氏脸色不太好，身子一歪便要昏倒。急忙上前扶住，焦急道：“母亲！”几个奴婢也抢上来扶，一时乱做一团。琼瑶性格莽撞，指着阿玦骂道：“你这个野人！为什么跑来扰人家宅不宁？你自己没有爹爹，就来抢别人的爹爹么？”

阿玦斜睨她一眼，嘻嘻笑道：“你这会儿好大的精神，怎么刚才在皇宫里被人家说了一句就哭鼻子呢？你若不是哭了，又怎么会被赶出来呢？”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扔了个炸雷。琼瑶惊道：“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知道的？”

骆睿城也是心头一惊：阿玦能进入皇宫而不被发觉，还能全身而退。一想到此，便头皮发麻。

“我自然是看了个全场。”阿玦笑道。

顾守恩已听说了宫内之事。他原本也存了珍珠能被选为四王妃之意，故此早就在萧德妃处递了话，求她在贵妃面前为珍珠多多美言。哪知贵妃心中另有成算。然而纵使贵妃心悦沈氏，顾珍珠却还不至于一丝希望没有。谁知道被琼瑶这么一闹，顾家所有的姑娘都受了连累。顾守恩得知消息后，气得差点跳脚。匆匆在御前告了罪，推说身体不适，便告退了。哪知道一回家便见阿玦登门寻父，闹成一团。

此时听阿玦说，一团怒火便向琼瑶发付出去，竟连骆睿城在当场也不顾了，吼道：“逆女！还不跪下！给我取家法！”顾彻呆呆地竟似没有听见。

琼瑶吓得双膝一屈就跪下了。顾珍珠亲自将一根碗口粗的暗沉油亮的黄杨木奉到顾守恩手里。一众仆妇都跪下求情，连顾琳琅和顾珊瑚都跪下了，怎奈顾守恩满腔怒火，执意要将琼瑶打死完事！

阿玦冷眼看着，只屈指一弹，那根高高举起的黄杨木竟应声而断。阿玦指着顾守恩道：“好个糊涂的老头儿，竟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死自己的孙女。你们顾家竟是这样的虎狼窝么？”

“你！你说什么？”顾守恩怒道。

骆睿城却知这是唯一救下琼瑶的时机，倘若琼瑶真被打死了，秦镶处又该如何交代？因此忙说：“顾相何不听她一言。今日之事，小王也在场，最能做个公断。也不至于委屈了四姑娘。”

“也罢！你就说来。”顾守恩颓然撒手，木棍掉在地上，打的各人心里一颤。

阿玦便从顾家众女入宫说起，何时何处何人说了什么话，何时何处何人做了什么动作。及至宁贵妃与几个宫嫔的交谈，沈春音如何为顾琼瑶求情，四皇子骆睿兴如何从中阻拦，她都娓娓道来。又兼着她口齿伶俐，声音清澈。这事的前因后果众人都听了个心中明白：明明是大小姐顾珍珠眼见沈春音受宠，心中不忿才惹出来的事端。却要四姑娘顾琼瑶出来担责。因此，众人看向顾珍珠的眼光便多了一些不明意味。

顾珍珠又气又窘。梁氏也心有不忿，对阿玦怒道：“你是哪里爬出来的蛆？敢在这里信口胡说！这样诋毁我的女儿，信不信我这就撕烂你的嘴！”

说着便要抓扑阿玦，却见一个人飞身来挡，正是顾彻。梁氏收手不及，正抓在顾彻脸上，登时两道血印儿伴着皮肤浮白，显见得是下手不轻。

“大嫂！怎见得是她胡说？”顾彻怒道，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怒道：“你这是要毁她容貌么？”

大嫂子抓破了小叔子的脸，传出去自然是笑话。顾守恩只觉得头疼，对梁氏斥道：“还不退下！有你这妇人什么事！”梁氏嗫嚅着退到一边，叫自己的陪房嬷嬷来抚着胸口，只觉得要闷死过去。

阿玦微微撇唇，对骆睿城说：“当时你也在场，你说我可有信口雌黄？有一点不实之处么？”

骆睿城摇摇头，对顾守恩说：“这位阿玦姑娘说的句句属实。并无遮掩偏颇之处。”

顾守恩脸上表情好似开了染匠铺一般，对骆睿城拱拱手，说：“叫宁王殿下看笑话了。老臣治家不严，明日便进宫请罪。还请殿下……”骆睿城忙伸手扶起道：“这些说到底还是闺阁之争，无伤大雅，顾相切莫挂在心上。今日本王乃私自来府，顾相也莫要说出去才好。”他睃了一眼阿玦，又低声说：“但只一件，吏部评查官员考功在即，若二爷此事传出，怕是有损顾家的前程。顾相还是谨慎处置为妙。说到底，也不过一副嫁妆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他认下阿玦。骆睿城心想，这也算是报答她当初赠药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