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老祖十

枕尘道：“给我来两个小烧麦，和一个大烧麦。”

　　“好嘞客官！”

　　江澄知道，对于食物，枕尘说挑也挑，说不挑也不挑。反正对于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他都喜欢，也知道哪处最合他意，但如果不是他懒得话，其实他更觉得自己做的更符合他胃口。江澄尝过一次他做的面，觉得里面缺了点什么，没有其他人做的饱满，而枕尘不喜欢饱满，因为饱满他吃一顿就腻了。

　　其实枕尘也做过饱满的。没放油，放了鸡蛋和酱油就完事了，跟其他人做的没什么不同，就是能多吃一顿。其他人做的他尝过一次，第二天又看到的时候，他心里是抗拒的，简直是嗓眼有什么让他觉得腻歪，想吐，但最后还是白着脸将就了。

　　枕尘不愿意的时候，什么都会将就，而每一次将就的后果不是干呕就是胃疼，或者心情不好脸色发白。

　　当然，脸色这种事情，他几乎不喝水，江澄也确实发现过一次。他一天都不喝水还真没事，让他喝水一碗过后就要吐了。江澄后来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因为缺水的缘故，他比一般人更耐渴，而且风一吹，刚湿润了一点而不再发白的唇色又干涩的白了，完全没用，所以基本上也没人发觉不对。

　　总的来说，他掩饰的很好，除了胃疼和畏寒怕冷这一点。有一回吃饭，江澄坐在他旁边，还真看到他吃完饭用手按了按腹部，有点疼是真的，但更多的是被噎的他肠胃道难受，最后只能直起身子让堵在那里的饭食顺畅下去。那时候他脸色是真白，神色也有点不对，只不过对于枕尘来说，这是件低个头就好了的事。

　　至于畏寒，一开始江澄还真没看出来，直到那一晚四个人在凉亭吹风，吹了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江澄觉得不对，又返回去找枕尘，透过窗缝看到里面点灯，枕尘蜷缩在被子里，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的时候江澄才知道了这件事，不然枕尘真的可以骗人一辈子。

　　这些事情，连和他关系亲近的沈梦都不清楚。

　　不过喝水，枕尘现在倒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最起码一下子喝完一碗还是可以的，一天最多四碗，比以前一天一口就敷衍了事要好得多，有时候一口都没喝，不过枕尘一直以为他喝了。因为他经常喝水只喝一口。

　　这倒是应了沈梦的话，他一般都不记事，若非必要，他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了，经常上一秒说着要倒垃圾，下一秒就不记得了。别说倒垃圾了，他还经常丢三落四，这天一本书不见了，那天少了一个杯子，隔天被子裂了是谁补的都不知道，没补他连裂没裂都不记得，像这样隔三差五的莫名其妙，别说江澄见怪不怪，就连沈梦现在都能心平气和了。

　　还记得有一回两个人不小心将一本书的某一页撕了一道口子，这件事谁都没告诉，某一天江厌离发现了，问枕尘，枕尘歪着头想了半分钟，居然说这可能以前就有了，又或许是他自己弄的，还可能是他借给谁给不小心弄的，听的一旁的两个人又心虚又震惊，久久无言以对。

　　那之后两个人差不多就是给老妈子，就连思华在哪里什么时候要擦剑了都是他们提醒的，可惜枕尘上一秒点点头，下一秒转身进去片刻，又一脸茫然的出来，最后思华还是他们给拿出来的。

　　现在想想，江澄觉得自己没像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忽然，江澄觉得有人捅了他手臂一下，他看过去，就见枕尘拿过烧麦和豆浆，一边付钱一边道：“在想什么？”

　　江澄道：“想你小时候的糗事。”说着，他问，“给对了吗？别又弄错了。”

　　枕尘算了算，道：“应该对了吧，三文钱没错啊？”

　　江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思绪却回到莲花坞覆灭的时候。那时候两个人到一处地方做小二，有人结账，问一碗面是多少钱，枕尘转头问他，他说五文，枕尘高高兴兴走过去脱口而出是七文，过了几秒钟又突然间改口，说是五文，他说错了，奇迹的是那个听到他们俩对话的客人居然也没纠正他，非要等到枕尘自己反应过来。实在是太羞涩了。

　　还有一回，枕尘找钱，少找了一文，转过身拿着一文钱低头沉思着没有说话，过了三秒他终于心算完毕，客人也正好转过身回来找他，他说：“我就觉得少了什么。”

　　一旁的江澄：“……”

　　这波操作，他能说什么呢？

　　哪怕是现在，江澄想起来也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怎么会有人蠢成这副模样？

　　不过还别说，江澄就没见过比他还要好养的人了，没有必要的时候他压根就不吃早饭，中午饭吃了一碗，晚饭又不想吃了，又不经常花钱，因为没什么他特别想要的东西，经常一杯柠檬水完事，夏天只要有西瓜就好了，冬天能够暖和就行，其他季节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用枕尘的话来说就是：“只要别饿死就行。”

　　哪怕是现在想起这句话，江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

　　因为这句话还真没什么错，就算你不给他住的地方，他也不介意和大树挤挤，或者直接躺地上，反正别饿着他就成。

　　枕尘正吃着烧麦，思考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看江澄左顾右盼，道：“怎么了？”

　　江澄肃穆道：“温苑好像丢了。”

　　枕尘忽而沉默，他认真地想了想，才恍然间大惊失色，看的江澄无言以对。两人满大街地找孩子，突然听到一阵稚子的大哭之声，连忙冲了过去。不远处，一群好事路人围成一个攒动的圈，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再一看里面，枕尘笑着笑着，突然间有点腿软，好在程度不大，他顺势微微屈膝再伸直，也就没什么事了。

　　“这都什么事啊。”枕尘看着里面束手无策的蓝忘机，和江澄分外悠闲的叨嗑叨嗑。

　　江澄语气严肃道：“这一定是天降人灾。”

　　听的枕尘又笑，想了想道：“好像也没什么错。”

　　正说着，只听路人毕毕剥剥嗑着瓜子道：“这是做么事撒？一丁点小伢嚎得嚇死人。”

　　有人笃定地道：“被他爹骂了吧。”

　　听到“他爹”，躲在人群里的云梦双杰齐齐喷了。蓝忘机立刻抬头，否认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