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百家二

四个人走着，一路说说笑笑，江澄道：“下次做这样的事，别让我看到，也别拉我过来，省得我又来和他们谈天论地，势单力薄。”

　　枕尘道：“嘿，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带上沈梦，或者带上我，绝对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而且，你一个人说不过，可以打啊！笛子我借你。”

　　江澄哼道：“谁要你这用不来的东西。”

　　枕尘：“哈哈哈哈哈哈！”

　　江澄：“……想死就直说。”

　　枕尘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两个人闹了一会，沈梦和绵绵谈着，气氛愉快。江澄还想说话，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一两的小孩偷偷蹭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正抬着圆圆的脸蛋，用圆圆的黑眼睛使劲儿瞅他。

　　倒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可惜江澄这个人毫无爱心，他对枕尘道：“哪来的小孩？走开。”

　　枕尘抱起来，笑道：“你这人可真没爱心。阿苑，你怎么来这了？他们呢？”

　　温苑眨眼，指着一处地方不说话，枕尘道：“果然都来了。”

　　江澄道：“想好怎么安放了吗？我的枕大公子~”

　　枕尘被他说的一个哆嗦，抱着温苑走远了点，道：“只能这么安放了。师姐呢？她一定很喜欢小孩子。”

　　江澄哼了一声，也没有说些什么，走过去一看，江厌离和那些人说说笑笑。江澄道：“阿姐。”

　　江厌离看过来，笑道：“阿澄。”又道，“伊师，风过。”

　　枕尘笑道：“师姐。”

　　沈梦也道：“厌离。”

　　一个白发稀疏的老太太急急地杵着一只木杖歪歪扭扭走了过来，看到江澄，也认出了这是个大人物，有些害怕的样子，佝偻的身影越发佝偻了。枕尘把温苑放到她腿边，道：“去旁边玩吧。”

　　那老太太赶忙一拐一瘸牵着小外孙离开，那小朋友走得跌跌撞撞，边走还在边回头。江澄道：“她好像很怕我。”

　　枕尘道：“没办法，你是大人物嘛，不认得你也得认得谁是大人物。”

　　“唉，作孽啊。”

　　“是啊，明明只是一群老弱病残，偏偏他们还不肯放过。”

　　两个人唉声叹气了一会。沈梦带着绵绵走过去和江厌离说话，于是他们又看了看，枕尘道：“你说将他们放在眉山会怎么样？”

　　江澄道：“想死就直说，我给你活埋了。”

　　交涉失败，枕尘苦恼了一会，说：“算了，我们云梦也挺好的。”

　　江澄道：“那是。”

　　这些天二人东走西顾，倒是将云梦双杰的名声打的越发响彻。和蓝氏双璧不一样的是，他们好坏半参，但在百姓中无一人不称赞，比之蓝氏双璧反倒是平易近人，没有一点仙气，似乎只是个普通人家，和谁都能玩得来。

　　仙人远观不可亵玩，所以要是平心而论，百姓们更喜欢云梦双杰一点，直来直往，不需要顾忌什么。

　　二人到姑苏的彩衣镇，乘着船，枕尘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苦苦思索，也不得而知，问江澄，江澄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下回来这，买两筐枇杷吗？”

　　枕尘也想起来了，道：“哈，那时候是不是来除水祟？”

　　江澄点头，道：“嗯。不过后来碰到了水行渊。”

　　枕尘更加确定了，道：“对，是这样没错了。”

　　从那回之后，枕尘一直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怎么样了

　　枕尘说：“那水祟可曾除去？”

　　江澄道：“应是没有。”

　　于是枕尘皱了皱眉，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他们这仙门百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换作金光瑶，肯定是不惜代价也会除去，哪还有这些琐事？

　　枕尘下意识这样想到，愣了愣，突然间又沉默了起来。

　　是了，他怎么忘了他们不一样呢？

　　哪怕是金光瑶，做这些也得经过那些人的同意，先不说仙门百家，只说兰陵金氏就不像是会同意的样子。如果换作自己，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好可惜。

　　枕尘这样想着，笑了笑不再说话，买了两筐枇杷回去，顺手帮了一下，对江澄说道：“物是人非啊！”

　　江澄也叹道：“是啊，物是人非。”

　　两人回到云梦，枕尘说：“好想再摘莲蓬，可惜现在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其实挺喜欢那个码头的，似乎只要一回来，码头上总会有人在等待。岁月总是不饶人。

　　江澄看了看那些面容陌生的门生，垂眸道：“谁让莲花坞没了呢？”

　　“是啊，谁让莲花坞没了呢？”枕尘伸手接住天上掉落的雨珠，道，“他总是这么残忍。”

　　让人为难。

　　“下雨了。”

　　江澄也抬头看着，雨珠零零散散地下着，落地的声音沉重又响亮，像孩子一样清澈又残忍。

　　“走吧。”枕尘拢了拢衣袍，看样子有点怕冷，道，“好凉。”

　　不冷，但就是浸寒入骨，凉凉的似乎渗透皮肉。

　　江澄点头，道：“嗯。”

　　雨漫漫窸窣的下了很久，枕尘走哪里都会弄的衣摆全是泥泞，觉得麻烦，就很少见他走动。他本来出去的日子就不多，现在就少之更少。

　　这一日，枕尘待不住，撑着伞和江澄带着温苑一块出了莲花坞。二人来到较为频繁的小镇，枕尘轻车熟路的摸到摊子前，见蒸笼里热气腾腾，道：“这是什么？”

　　贩子见二人面貌不凡，看气质也不像是常人，答道：“烧麦。客官要一个吗？”

　　枕尘瞅了一眼，兴致勃勃道：“大的还是小的？”

　　贩子道：“都有。”

　　他瞅了好几眼，看的江澄皱眉，道：“你在看什么？”

　　贩子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看二位气质不凡，寻常仙人也没这么平易近人的，便猜想二位是近日风头正盛的云梦双杰。若是猜错了，勿怪小民冒昧。”

　　枕尘穿着黑袍，撑着雪白的十二骨油纸伞，眉目风雅，像是仙人温润如玉，闻言无所谓道：“哈，这有什么好冒昧的？反正你猜对了也没奖。”

　　江澄觑他一眼，面前的贩子已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说的也对。不过客官一开口，我便知是双杰没错了。”

　　枕尘听言，咦了一声，江澄却并不惊讶，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枕尘不解，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能听出来？莫不是我们有什么特别的不知道？”

　　贩子道：“我曾听他人说过，枕公子在岐山邀含光君时曾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云梦人直来直往，没有姑苏人温柔内敛。不仅如此，枕公子说话有种特别的感觉，没人形容的了，但辨识度很高，放在一堆人里也绝对找的出。总之双杰各有特点，而且仙人里平易近人的，除了双杰也找不出几个了。就算找的出，也基本上组不成双杰的二人组合。”

　　哪里是基本上，是根本就没有。

　　就江澄和枕尘待在一起时的这不温不火的脾性，和枕尘辨别度特高的说话方式以及神色，就算找到了比较像的，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有种说不清的怪异。

　　二人听罢，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云梦双杰必须得是一辈子啊，要走也是一起走，少了一个，都不叫双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