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你们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空找我喝酒？”贺津泽说着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怎么办呢？你的婚事也被你后妈给搅黄了，将军夫人肯定不愿意将大小姐嫁给你，你那后妈肯定也不愿意让她做儿媳妇。”

“我来找你是和你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你奚落的。”谢景摇了摇头，叹道，“无论我想做什么，最后都会被她给搅黄。”

“切，你又不是她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事事顺着你？你占着这世子的位子，就是挡了他儿子的前途。”贺津泽耸了耸肩，“没有在你饭菜里下毒，没有趁你睡觉的时候掐死你，能让你无病无灾的长这么大，你就谢天谢地吧。”

谢景抿了一口酒，遥遥地望着窗外，过了很久才幽幽说道：“你怎知她没有下毒？”

贺津泽瞪大了眼睛，八卦地向前倾了倾身子：“还真给你下过毒？你那后妈可以呀！”

谢世子白了他一眼，说道：“所以她想坏我的婚事，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他顿了顿，“她在坤宁宫言语放肆，羞辱司将军及家眷，还害得将军府少夫人那般，着实下作！”

“恶人自有恶人磨，司将军家的二小姐不是把你后妈痛扁了一顿，听说嘴里的牙不剩几颗了吧？”贺津泽轻笑道，“这小女子有点意思，有机会真想结识一番。”

“司家的二小姐……”定国公世子沉吟片刻，“不是个普通人啊。”

“你这不废话，普通人能随随便便被封为郡主诏进宫？普通人能在皇后的大殿上将一个国公夫人打得半死？”贺津泽的嘴角一扬，“普通人能够从山贼的手中逃出来？”

谢景眼皮一跳，气势陡然凌冽起来，冷声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朋友，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这些人不知道的吗？”贺津泽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细细把玩，“蒲塘缇卫，天子耳目。若是有必要的话，连你的后妈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肚兜，我也能知道。”说完他就把酒杯递给谢景，笑道：“你来缇卫所也有两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吗？”

谢景接过酒杯，低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蒲塘缇卫能做到这样。”

“这算什么，如今蒲塘缇卫所已经衰落了，当年宸王陛下任缇卫长时，不仅是大楚，连周边的诸国都布满了缇卫所的暗探。也是因为这些暗探，先帝才能一举吞灭吴国，打得周边诸国纷纷俯首称臣。”贺津泽感叹道，“只可惜，宸王叛国，不肯交出留在异国暗探的名单，本国的缇卫所也经过了大换血，实力远不如从前。”

“其实我至今都没有搞明白宸王为何叛国。”谢景蹙了蹙眉，“宸王殿下忠心耿耿，一心为君，莫非……也同今日的淮南王一样？”

“朋友，慎言啊。”贺津泽看向他，“宸王叛国一事证据确凿，且宸王一脉已尽数铲除，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与其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你和司家大小姐的婚事该怎么办？”

“若是我上门请罪，诚意求娶，将军夫人会不会回心转意？”

“又不是你犯的错，你就算在夫人面前跪上个三天三夜，再把头给磕破也于事无补。”贺津泽道。

谢景沉默了片刻：“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试上一试。”

小贺公子摇了摇头：“行吧，既然你一心上门找骂，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你是否真心愿意去那司家大小姐？”

“我依然是真心。”

贺津泽笑笑：“你说是真心，那就是吧。谢兄，你和我不同，你的品性德行是京中子弟中的上乘，且还是国公世子。你若想要娶妻，京中什么样的贵女挑不到，即便是尚个郡主公主的也不是不行。你可有想过你的后妈为什么不愿意你娶司家的小姐？”

“司小姐要服孝三年，她怕等不及给二弟讲亲事。”

“即便是过了三年，你那二弟也不过才十八。你看看我如今都二十有二了还没个老婆，你弟弟十八岁再找媳妇也不急。况且你后妈完全可以在这三年里挑好人家，定好三年后你一成亲，就立马把你二弟的好事给办了，这也完全不耽误。”

“司小姐和我的婚事是我母亲生前定下的，凡是我母的东西，陈氏一件不留。凡是我母亲定下的规矩，陈氏也一定要改上一改。这场婚事她也定不会顺着我母亲的遗愿。”

“你后妈是改了不少规矩，也扔了不少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但是她改的规矩只是她权力范围内能改且影响不大的规矩，扔走的也是无伤大雅之物。就像她恨不得将世子改成自己的亲儿子，可是能行吗？就像她恨不得把你这个前夫人留下嫡子扔掉或者杀掉，但是她真的可以吗？所以婚约一事，若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约定，我看你后妈也不敢轻举妄动。”贺津泽好意提醒道，“朋友，别老盯着你的后妈和弟弟，没事也盯一盯你那老子。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你这国公老爹呀，我看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提到定国公，谢景垂下了眼帘。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件事他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只是，知道归知道，但要真心提防自己的亲生父亲，事事都要算计一番，他真的很心累，也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