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

寻常人家的婚礼都是喜气洋洋的，但是司家公子和刘家小姐的婚礼，在一派热闹的背后，却带着离别的苦涩。

少夫人刘素心撑着疲软的身子给自己的夫君扣上最后一粒扣子，此时天刚蒙蒙亮，仆从们都还在睡梦里，司良庭就已经起来准备操练了。

“苦了你了。”他握住新婚妻子的手，轻轻一吻，“你再去睡会儿，到时间阿水会唤你起床，我们再一起给爹娘敬茶。”

刘素心摇摇头：“我不累，我想多陪陪你。”

司良庭想劝她休息，但是看到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他心疼的抱住妻子：“好，你在一旁看着，多穿点衣服。”他顿了顿，“素心，我此次出征，应该半年就会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帮我照顾好母亲和妹妹们，等我回来。若是……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也不要为我守寡。”

“不要胡说！”刘素心眉头一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你要好好回来呢，你快答应我你要好好回来！”

“好好好，我错了，我刚刚胡说八道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司良庭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去眼泪，“你不要哭了。”

演武场在将军府的西北侧，刘素心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远远地看着晨曦中操练的丈夫。作为司大将军的儿子，他从小就把父亲当做自己的偶像，骑射武艺练得比一般人更加刻苦。对于这次出征，他更是非常重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上场杀敌，他想打出一场漂亮的首战。

今日早起的不仅是司良庭夫妇，将军和夫人也早早地起了身，等着新妇第一次给公婆奉茶。

“庭儿他们不会来这么早的，这会儿他一定在演武场。”司将军整了整领口，说道。

“新婚燕尔的，也不必每天都这么刻苦。”蒋氏挑了一对鎏金八宝珠耳坠戴上，转头对身后的婢女说道，“去看看公子和少夫人起床了没有。”

不一会儿那婢女就回来了：“公子和少夫人一个时辰前就起了，公子现在正在演武场，少夫人在旁边陪着。”

“还真被将军你说中了。”蒋氏笑道，然后又悠悠叹息，“还有一个月，良庭也要去前线了。”

“好男儿当保家卫国纵横沙场，若是贪生怕死之徒，也妄为我司家男儿。”司将军顿了顿，又温言安慰道，“夫人也不要担心，西夷和我大楚打了两年了，国力早就大不如前，此次庭儿只要一鼓作气，捣毁西夷灰鹞王驻扎的陪城，就算大功告成。”

夫妻俩又说了会话，就有人来报：“公子，少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司大将军和蒋夫人共诞育一子两女，长子司良庭刚及弱冠，此时正和新婚妻子一起跪在父母面前，奉上新茶。长女司良玉二八年华，她容貌昳丽，气度不凡。小女儿司良秀刚满五岁，长得一团喜气，娇憨可爱。

少夫人刘氏给公婆敬了新茶，又同小姑子们相互见礼。

“二小姐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了。”司良慧的乳母安娘向刘氏行了大礼，“二小姐祝公子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许久没有见到良慧了”司将军低声道，他努力在脑子里回忆这个久不见面的二女儿的样子，可怎么想都是面容模糊，他快记不起来了。

“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好好养病。”蒋氏冷冷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茶。

刘素心知道司二小姐并非夫人所生，她不想在这时候惹得婆母不开心，就只好笑眯眯的接着蒋氏的话说道：“二妹妹的心意妾身收到了，也祝二妹妹身子早日康复。”

倒是司良秀一派天真，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二姐有些好奇，她轻轻拽了拽司良玉的衣袖：“阿姐知道慧姐姐得了什么病吗？”

司良玉看了看坐在首位的母亲，转头轻声对妹妹解释道：“她身子虚，只能在屋子里躺着。阿秀以后不要在母亲面前提慧姐姐了。”

“哦。”司良秀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问道，“那慧姐姐的病能治好吗？”

司良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会好起来的。”

等孩子们都走了之后，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地说道：“将军是想那人了？”

“你这是什么话？”司将军低声道。

“这两年那人的孩子是长得越来越像她了，也难怪将军想见见。睹物尚且能思人，更何况是你和她的孩子？”蒋氏道，“我呀人老珠黄的哪能比得上她呀？要不是她去得早，我这将军夫人的身份也该给她了吧？”

“休要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蒋氏眉头一挑，“我生良玉的时候难产，疼了两天两夜，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收到那人的信，二话不说你就出去了，整整两天你就在外面没有回来。然后十个月后你抱回来一个女婴，说是你和她的孩子。将军，你让我情何以堪？”

司将军沉默了。

“我知道我比不过她，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但是纵使我再怎么比不过她，也做不出与人私通的事。”她讥笑一声，“呵，不过你就算再喜欢她也没有用，她终究是叛王的……”

“够了！”司将军低吼道，“管好你的嘴，你要是再这么胡说，被外人听到了，整个司家都会为了你陪葬！”

将军夫人噎了一下，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终究还是气不过，顶了一句嘴：“是为了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