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67）

夜色渐浓，厨房中一灯如豆，灶上咕咚咕咚煮着醒酒汤，顾湘正在收拾碗筷残羹。

曹蔚宁被老父亲温客行提走谈话至今未归，安雨走过去想给顾湘帮忙，但是顾湘把锅碗瓢盆往旁边一端，不让她插手，安雨只好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汤。

“你先告诉我，主人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小少女声音凶蛮，面上表情却委屈得似乎要落泪。安雨连忙哄她：

“这回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你家主人今天在外面喝了别人家的喜酒，也想喝一喝自己家的喜酒。”

“阿湘，你要是真不想和曹蔚宁在一起，我可以带你私奔啊。”

安雨这人是真的敢想又敢说……顾湘一噎，“我跟你私奔了，那主人还不剥了我的皮？”

顾湘背对着微弱的烛火，盯着身前投下一片浓黑的暗影，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是喜欢曹大哥，但是我真没想过这份喜欢会有结果。如果曹大哥知道了我是鬼谷的人，他不一刀把我杀了就算好的了。”

“慌什么，曹蔚宁这家伙又打不过你，他想杀你，你直接先一刀把他宰了不就完事了。”

一通鸡同鸭讲，顾湘彻底忍不住了，把安雨赶了出去。

也不知温客行后来又和顾湘聊了些什么，次日一早，顾湘同意和曹蔚宁前往清风山师门。

温客行站在门前，幽幽的望着少年少女纵马而去，周子舒见此不由感叹道：“老温怎么感觉跟送女儿出嫁一样。”

“放心，这个女婿是上门女婿，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安雨拍拍温客行的肩膀，“他们不回来我们就杀到清风山去抢回来。”

勤快能干的顾湘和曹蔚宁一跑路，安雨温客行和周子舒师徒的生活顿时忙碌了许多。

四人动身前往四季山庄，一路上，除了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和剑法，张成岭每日还要抽出时间修习龙渊阁的机关术。

小少年时常被安雨用一种暗含激励的眼神盯着，压力很大。“……安雨姐姐，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成岭啊，打打杀杀的先放一边，赶紧学好机关术，做几个会洗衣做饭打扫家务的傀儡人吧。”

等他们抵达昆州，来到四季山庄，已经是将近冬日了。

日暮黄昏，草木萧瑟，推开破败尘封的山庄大门，周子舒还在心中感伤这一切物是人非，安雨已经拉着温客行的手：“阿行，要不我们也跑路吧？”

安雨记得她上回跟秦九霄来四季山庄，庄里还有几个仆从打理，如今却是一副荒废已久的模样，想来是因为主家多年杳无音讯，仆人们也各谋出路去了。

四季山庄占地极大，他们简单转了一圈，到处杂草丛生，蛛网密布，要想能住人，非得好好大扫除一番不可。

周子舒这辈子先是庄主又是首领，和温客行比起来他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张成岭倒是勤快，但是什么都得教，而且他平时还要练功，安雨也不好意思支使一个半大少年干这干那。

少女手里一下一下的掂着周子舒的钱袋，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傻，为了几两银子就把她和温客行卖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分工合作。子舒，你和成岭下山去城里买些东西吧，山庄里好久没住人了，什么都没有。”

张成岭很乖的点点头，周子舒也顺理成章的拿回了自己的钱袋，温客行很快探查了整个山庄回来，和安雨一起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一张清单，一大一小师徒俩便运着轻功下了山。

等周子舒和张成岭采买完，因为东西太多，还买了一辆驴车，两人赶着驴车慢悠悠的回到四季山庄时，夜色已然深沉。

为了防止晚上饿肚子，周子舒还买了许多酒肉熟食，但是没想到安雨他们已经将厨房收拾出来了，一并收拾出来的，还有厅堂和几间足够他们住的屋子。

周子舒和张成岭一样，都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主儿，也没觉得这个打扫速度有什么不对，吃完饭后便各自去选喜欢的卧房。

安雨和温客行也不吝惜灯油，把几间新收拾好的屋子都点得亮堂堂的。

张成岭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转了几圈：“哇，安姐姐和温叔，你们辛苦了！”

周子舒悄悄摸了一壶酒，正打算偷偷躲清闲，被安雨和温客行合力从屋顶上揪下来赶去洗碗，张成岭笑着望着这三人衣袂翻飞过招，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温叔，我现在可以叫你师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