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七章 芦花鞋

有一天，老头正低头编着芦花鞋，映入眼帘一双红色高跟鞋，徐徐驻足。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鞋子，他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锃亮的毛皮的鞋子，他一点点抬起头来，白皙的小腿像莲藕，黑白星花纱的裙子，黑色的头发像瀑布，她居然在背对着老头，那为什么她的脚尖却指着老头呢？

老头正在纳闷，夫人说话了：‘多少钱一只？’

老头：‘我的鞋不按只卖，只按双卖！’

夫人：‘可是我只要一只就够了。’

老头：‘我看你两只脚长反了，却也好端端的，怎么一只就够了呢？’

夫人：‘我出一双的钱买你一只行吗？’

老头有些生气了，‘你也是故意来取笑我的吧？买就买，不买拉到！我卖草鞋的不是要饭的，不需要施舍。’

夫人：‘那就给我来一双吧！’说罢，她单手丢下几个银元。

老头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明晃晃的东西了，‘你这都够买一堆鞋的了！’将一双鞋子递给她。

夫人接过来，直接扔掉其中的一只，‘说过了，只要一只就够了！’

老头起身要拾，‘你这么糟蹋芦花鞋一定会遭殃的！’

夫人冷冷一笑，‘这芦花鞋现在和你有毛关系？’

老头生气了，‘我现在不卖了，给再多钱也不卖了！’

夫人继续抛着银元，转过身来。

居然还戴着白色画皮面具，手里捧着一对嗷嗷待哺的雏燕，哭得像梨花带雨，‘我想给她们买个窝儿！’说着她把雏燕小心翼翼地放进芦花鞋里，‘她们打小就喜欢藏在我的高跟鞋里，冷得打哆嗦，这下有新家了！’

老头：‘俺懂了，你这鞋不是自己穿，只是做个燕窝啊！’

夫人点了点头，‘雏燕还小不会垒窝，得妈妈照顾它们呀！’

老头：‘你管它们叫燕子？’

夫人：‘我管它们叫孩子！不是燕子吗？’

老头捋着胡子，‘我看这个不是燕子吧，看着像是东洋的熊猫鸟。’

夫人抚摸着从芦花鞋探出头来的小家伙，‘不管是什么鸟，妈妈都爱你们！’她第一次向老头投去敬意：看来这不是个普通人！

她怯生生地说：‘我还想再买一只！’

老头笑吟吟，‘随便拿一只好了，反正你付了两只的价钱！’

夫人指了指他身后的大石马，‘我想买只马，给孩子骑。’

老头再次上下打量了下她：这夫人面对他，白色的面具罩着半边脸，脚尖向后翻转，像是脖子转了半圈儿：这女人古怪的很啊！长得古怪，思维也古怪！

‘这个是祖传的，不卖！’

夫人继续丢着银元，‘卖给我，你就不用编草鞋了！’

老头：难道这脑袋被驴踢了？‘你花这么多钱买个石头干吗？’

夫人冷冷一笑，‘你想说我的脑袋被驴踢了是吗？这是宝贝！就怕不识货。你就卖给我一只好了！’

她丢着银元快比鞋堆还高了，近乎央求着说：‘求求你卖给我吧，哪怕一只，孩子喜欢骑大马，好不好？’

老头：‘你说这是宝贝，是什么宝贝呐？’

夫人：‘这个我可不能说，你到底卖不卖吧！’

老头看了看小山一样银元堆，‘恐怕几辈子都花不完了！难道杨家可以东山再起吗？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名字注定要光宗耀祖：杨世雄，不就是世代称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