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与毓骁一前一后走进了院落,周以墨推开了雕花大门,给他们引路。
这两个人长得有几分像呢,就像是民间话本里写着“夫夫像”。
周以墨胡乱地想着。
这位钧天皇夫和王上一看就有故事,莫不是陛下做了那棒打鸳鸯的棍子,硬生生地拆散了他们?
可不就是这样吗?
听说王上住在典客署,这位皇夫殿下就巴巴亲自赶来了。
唉,这该死的三角虐恋,
真是太凄美了。
毓骁:“以墨,你先退下。”
这两个人有悄悄话要讲,自己就该懂事一点,让这对苦命鸳鸯多留一点相处的时间。
“是。”周以墨微微颔首,缓步往门外走去,并且乖觉地将门掩上。
屋内霎时只剩执明和毓骁两人,毓骁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外人在,他就不必有所拘束,顺便给执明一个下马威,好杀杀他的锐气。
“真是没想到,天权王会放着一国之君不当,跑去人家后宫当什么皇夫。”毓骁的话略带着些许讥讽。
执明扶着腰坐了下去,笑道,“谁让阿黎这么抢手呢?觊觎他的人实在太多,不过谁让本王优秀,所以阿黎选择了本王,而非别人。”
两人双目看向对方,眼中都有浓浓的敌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火药味。
毓骁:“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也不知道阿离看上了你什么?”
执明咬牙,“你还叫他‘阿离’?”
醋坛子打翻咯。
毓骁挑眉,“本王在遖宿便一直这般唤他,有何不妥吗?”
执明顺着他的话往下讲,“遖宿王和阿黎当初在遖宿时,近水楼台都得不着月亮,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非常地嘚瑟与傲娇。
毓骁:“本王来此,是和阿离商量通商事宜。天权王还是莫要胡思乱想,胡乱插手。”
执明:“既是商量通商事宜,遖宿王可以与本王商量啊。就怕某人通商是假,想要暗度陈仓是真。”
毓骁失笑,“你?还是算了吧。更何况,本王就算真的想要暗度陈仓,天权王可拦得住?”
他压低了声音,露出森冷的牙齿。
执明瞥了他一眼,歪头一笑,“莫非遖宿王想加入我这个家?”
毓骁眯了眯眼,“就凭你这么大的肚子,恐怕照顾不好阿离,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不好吗?”
他是成心让执明不痛快,毕竟他看执明不顺眼很久了。
执明:“毓骁国主不愧是出淤泥而不染,在水中央静静绽放。”
毓骁:“天权王茶香四溢,雪中送冰,真真让人心旷神怡。”
执明笑道,“多谢遖宿王夸奖。”
毓骁:“……”
你确定我在夸你?
执明:“本王听说,这典客署中有一位佳人,本王想去看看。”
毓骁面色有些不善,“你有阿黎一个,还不满足吗?”
“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只是见见罢了,遖宿王为何生气?”执明若无其事地道,“莫不是遖宿王移情别恋了?”
毓骁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拂袖道,“真真是,不可理喻!”
执明背对着毓骁,开始宽衣解带。
毓骁:“……”
他想起了话本上的种种宫斗,面色更臭了。
莫不是执明坏了心境,竟想要诬陷他?
执明背对着毓骁,直接将一块大大的枕头拿了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重新绑着腰带。
毓骁:“……”
啊这……
执明收拾妥当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额头那缕青丝已经彻底扎了上去,就连气质也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半真半假地道,“既见佳人,又怎能方才这副装扮呢?”
毓骁瞪了一眼执明,看着他平坦的小腹,“所以说,方才天权王竟是在欺骗本王?!!!”
执明:“遖宿王此言差矣,本王并非欺骗,只是想告诉遖宿王做人的道理。阿黎是本王的人,若是遖宿王以后再敢不合时宜的纠缠,”他的眼神阴恻恻地,很是骇人,一字一顿地道,“本王不介意让遖宿步天璇的后尘。”
说罢,理了理衣领,用背影对着毓骁。
毓骁在方才那一瞬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
这才是执明的真面目?
曾经的纨绔模样,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吗?
既然是这样,为何他甘愿入赘当瑶光皇夫,只是因为情爱纠缠?
难道执明想要借此等两国合并后,取而代之,兵不血刃地夺下这钧天?
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这些纷乱的念头几乎是在瞬间在他的脑海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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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小胖在前面打着晕黄的宫灯。
一路无话,各怀心思。
执明抬腿走进了幽静的院落。
乾元大约是听闻了侍从的禀报,施施然走了出来,朝执明和毓骁欠了欠身。
这是乾元第二次见到毓骁。
让他没想到的是,执明额头青丝扎上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整体的感觉都变了。
若是不知道执明是独子,乾元几乎要以为,此人是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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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的书案上,堆了一大堆奏折。
这些倒不是因为执明偷懒没有批,而是因为避嫌。
这些奏折都是参奏周益之的。
慕容黎垂眸,摩挲着莹润的长箫,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许。
最近有些嗜睡,总会忍不住地犯困。
医丞对他说过,“大约是月份大了,也没甚要紧。”
周益之诚惶诚恐地走了过来,朝慕容黎行礼,“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慕容黎抬眸,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奏折,递给周益之,“周卿且看看这个吧。”
周益之展开奏折,只看了一眼,脑门上逐渐起了冷汗。
那个执明,果然诡计多端。
之前在朝堂上向他行礼,让他下不来台,以至于那些政敌们抓住这一点,说他对上不恭、狂妄自大云云。
慕容黎平静清冷地道,“这桌上的奏折,周卿若感兴趣,且一本本看过去。”
周益之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微臣惶恐。”
慕容黎的语气仿佛谈论今日的天气,“若不处置你,无法服众。周卿降三品,闭门思过一个月,你可服气?”
闭门思过还好说,一下子就让他降了三品,周益之真真是吞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微臣谢过陛下隆恩。”周益之语调艰涩。
慕容黎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困倦了,“无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是。”周益之朝慕容黎行了一个礼,用手背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转身出去了。
慕容黎缓步走向窗外,外头的秋海棠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随风摇曳。
风景很美,
腹中的人儿似乎是有感,狠狠地踢了他好几脚。
慕容黎捂着小腹,
真是个不省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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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
佐奕想起先前的那封信,夜里就睡不安稳。
一做梦就是乾元被送往遖宿,和他遥遥相对。
那辆马车在他的面前渐渐远去,再也不见。
只是稍一想起,佐奕的心就像被猫抓似的,恨不得立刻飞到天权,将乾元带回来。
好端端的,执明为何会想到用这种法子威胁他呢?
这样阴损的主意,会是谁给执明出的呢?
佐奕心似有所触动,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艮墨池。
若他没有死呢?
虽说自己是亲眼看着他喝了那杯酒,但别忘了,艮墨池可是出身医药世家。
佐奕心下一慌,命人召那两个小厮过来。
“你们,当夜是亲手埋了艮墨池?”佐奕眼眸锐利,不怒自威。
小厮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小的们是亲手将那逆贼埋了的。”
佐奕一拍桌子,“放肆,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欺瞒本王?还不从实招来!”
他有意诈一诈这两人,让自己心安,可谁知真的诈出了让他越加不安的真相呢?
却见小厮们如临大敌,忙不迭跪下,“艮大人确实没死,当时就诈尸了,还从属下手中拿回了一个银制的铃铛。”
佐奕的眼神更加阴狠,“当时为何不回来禀告?”
小厮畏畏缩缩地道,“小的们怕被问责,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佐奕气急,连着两脚踹了过去,将这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厮连连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