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瑶光王宫

方夜道，“王上这是煦公子送来的两把剑。”

此时的慕容黎已经气息奄奄，下不了床了。

毒已入骨，无药可救。

他的气色很差，面若枯槁，气若游丝，“放着罢。”

王上，我已经替你收集全了八剑。

仲堃仪也替你除去了。

如今，你在这世上唯一的障碍就是我了。

慕容黎瞧着方夜双眼红红的，许是又哭过了。

他反倒气若游丝地劝慰他，“方夜，人总是会死的。孤不过是早死一些罢了。”

方夜的眼眶更红了，“王上之前，不是一直自称‘本王’的吗？”

慕容黎自嘲一笑，“孤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方夜拼命忍着不哭，可是越忍，眼眶中的酸涩感越强，“王上，你还有属下和瑶光啊。你的执明国主，很快就会来瑶光看你了。你不想再见见他吗？”

慕容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还是不见的好。”

执明他，不喜杀戮。

似他这般工于心机、满手血腥之人，早已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谪仙人。

慕容黎能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那一日的阳光明媚，慕容黎身体忽然好了很多，精神也很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油尽干枯之前的回光返照。

恰巧执明是在这个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到瑶光的。

“阿黎，本王来看你了。你怎么生了这么重的病呢？”

慕容黎其实很开心能见到他的，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能在这个时候听他再唤他“阿离”，他很是欢喜。

可他不想他难过，他怕执明接受不了。

是以他决定告诉执明一个真相，“王上可知子煜是怎么死的吗？”

执明道，“阿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子煜之死，与你并没有关系。”

“是有关系的。子煜不是为我所杀，却是为我而死，为瑶光而死。我当初虽然是有各种顾虑不假，但是硬派出精兵去救援他一个还是可以办到的，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是故意选择见死不救的。”

“你在说谎，是不是？”执明不信也不肯接受慕容黎此时所说之话。

毕竟子煜与阿黎无冤无仇，他又缘何这般费心害他？

慕容黎继续说道，“因为这是琉璃国子兑国主将他的神剑交予我的条件，所以日后若是琉璃国借子煜之死来要挟天权，大可不必理会。王上只要透露给子兑知晓你已经知道我与他的交易即可。”

执明不可置信地道，“神剑！又是为了神剑！子煜一条命还比不上一把剑？！”

慕容黎笑道，“王上还是太过天真了，无情最是帝王家。毕竟六壬残页有言，得八剑者，可得天下。为了瑶光，为了天下，不过是一些人命罢了，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执明眼中滚动着泪珠，“本王不信，阿黎不是这样的人。本王相信阿黎。阿黎说这些话，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慕容黎冷漠地看着执明，“执明国主当真是愚蠢至极。我现在不过是假装生病，你怎地就信了呢？如今瑶光的铁骑大约已开始进攻天权，而你的天权，如今却群龙无首。”

执明暗自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道，“慕！容！黎！”

慕容黎笑道，“如今王上自身都难保了，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天权呢？”

原来最痛的时候，我是在笑啊。

执明的脑袋一片空白，沉着一张脸道，“本王竟不知，慕容国主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唯有本王可笑，又一次中了你的圈套。”

慕容黎道，“王上本就可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我所骗。你这样的人，就算我骗你一千次一万次，你依旧会乖乖地选择原谅。”

“慕容黎，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执明忽然发狂，毫不犹豫地转身走掉了。

慕容黎方才忍着一直没咳血，等把执明气走了，这才倒在榻上拼命咳嗽。

他伏在榻上，忽然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走了好……走了好……”

慕容黎是笑着逝世的。

他好像看见阿煦来接他了，身后还有他的父王与先生。

仿佛那些宫倾后发生的故事，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慕容黎对着虚无的空气笑得眉眼弯弯，如同那一年的羽琼盛开。

这一抹凄美的笑容，真真应了那句诗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气若游丝地说道，“阿煦……你要我做的我做到了……我不止复了瑶光……还扩大了国土……而且瑶光治理的还算不错……你说父王和老师是不是会奖励我呢？我想……他们应该会夸夸我的……毕竟你们都来接我了……父君一定做了我最爱吃的点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