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终究还是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说之前只是对陈老夫人觉得疏离的话，如今面对着她，就是觉得格外陌生与厌恶了。

“你母后不是我的女儿。”陈老夫人终于开口道。

她的话说完后，似乎就卸下了身上的担子，看着沐南辰时，也有一种释然。

“这怎么可能？”沐南辰明显并不相信。

陈老夫人靠近他，露出一点怜悯：“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外孙，但我依旧是你的亲人。因你的亲外祖母，正是我的妹妹。”

沐南辰从未听说过，他那外祖母还有一个妹妹。他只知道陈府只有外祖母一个嫡女。

他不禁大惑不解，等着陈老夫人进一步解释。

“你不是在找那个人吗？”陈老夫人道。“我那妹妹当年未婚先孕，与一陌生男子定了私情，后来那男子不见了，只有她一个怀着身孕，狼狈回了母家。可家人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沐南辰眉头一皱，有些信息，似乎真的在逐渐对上了。

陈老夫人则继续道：“公侯之家的嫡女，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让人耻笑？所以家中把事情瞒了下来，又催促妹妹早些嫁了别人，谁知她竟执意要生下那个孩子。”

陈老夫人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才气着道：“那孩子出生，她也身体越来越弱。家里人担忧她的身体，便把那孩子归在我的名下。直到她去世许久，再无人提起她的存在。”

“那个孩子，就是我的母后？”沐南辰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几日周重阳要找的人，就是他的亲人。

“不错。”陈老夫人回道，“但我从来不曾把这件事告诉她，依旧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她后来嫁给皇帝，陈府也因此受了荣光，原本就是极好的事。”

“可我不曾见你对她有多关怀。”沐南辰直白道。

一个并不怎么去看望自己母后的人，此刻说的话，更像是她在为她自己添些虚情假意。

陈老夫人则是一脸理所当然：“你不必这样讲。你母后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再如何，也没法把这样一个孽种视若珍宝。我也不会多看重沐南煜，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是孽种的儿子。”

沐南辰胸中一股怒意直上心头。

他听着陈老夫人的句句嘲讽，已是气极。他更知道当年的亲外祖母，在朱先生死后，又过了段怎样的生活。

朱先生是上三界神明的事，亲外祖母一定没有提过。那些人看重道德与所谓贞操，定是把亲外祖母嫌恶至极了。

“你如此嫌弃她们和本王，可却不得不跪下称呼我的母后，也不得不向本王行礼。本王不知你何必还要逞那一时嘴快。”沐南辰冷道。

“是了。”陈老夫人道，“如今更没有想到，不但是你母后，还有我那亲生儿子，也被安南国之人所害。这一生，甚是荒唐。”

这一切也大概都是一场报应。

陈老夫人当年枉顾姐妹之情，又未曾平等对待他与沐南煜。而如今才反应过来，那陈铭也是一个替身，真正的陈铭已经死了。

陈铭是陈老夫人独子，而这样算下去，陈家的唯一直系，竟只剩下了沐南辰。

“本王还称你一句外祖母，是因你当年对我外祖母伸出援手。虽也遗憾你最终未能践行下去，但也算是恩，我沐南辰会报答你。”沐南辰正声回道。

陈老夫人显然意外不已，看着沐南辰哑了嗓子。

好半天后，陈老夫人才缓缓道：“你和她们，果真一模一样。”

沐南辰没有心思去追问什么，只继续道：“我外祖母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陈老夫人随声便将一把折扇放到了桌子上。

“只有这把折扇，说是什么珍贵之物，要留给你母后的，可是我没有给她，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沐南辰将折扇拿在手中，看那折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与凡间之物没什么不同。

但当他微微施以体内真气时，他竟隐隐感觉到那折扇的颤动，于是立刻松手。

这似乎是一件难得的神物，只是只有修真者才能驱动。如果在凡人手里，就是一件普通东西，但在修真者手里，就是一件武器。

“这东西，我拿去了。”沐南辰道。

陈老夫人并不阻止：“这本来就是留给你母后的，如今便到了你的手上，一切都是注定。”

沐南辰拿在手上，折扇已历经不止四十年，却依旧整洁如新。面对着折扇，沐南辰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宿命感，他一阵感慨，而后望向已然苍老的陈老夫人。

“说起来，你并未跟着假冒的陈铭做什么恶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况且陈家如今一片颓唐，我不忍再使之雪上加霜了。”沐南辰道。

“你不打算把陈府拿去？”陈老夫人惊讶。

沐南辰的眼里多是随意洒脱：“我外祖母看不上这个，母后对此也并无多少执念，我又何必硬要一个陈府？”

他顿了顿，便向陈老夫人继续道：“这里就留给你了，我会再找几个得力的人，来服侍你，让你安享晚年。”

陈老夫人口吐恶言，而沐南辰却并未记仇，所谓以德报怨，不过如此。

闻言，陈老夫人语塞，进而自惭形秽。

她心中也倍感凄凉。那独子陈铭一倒，陈家几乎没了主心骨。外面看着封公封侯，风光无比，可内里空空，连个顶事的男丁都无。

一时之间，陈老夫人竟自己都有了让沐南辰管理此处的意思了。

可为时已晚。

况且沐南辰一个很可能会继承王位的人，也不见得会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公侯之府了。

说完，沐南辰就头也不回地拿着折扇离去，留陈老夫人一人在他身后独自思索着。

而直到沐南辰真正离开，陈老夫人才恍然大悟般开始懊悔起来。

沐南辰是她最后的亲人了。他们体内也有着一部分相似的血。

他们本该团结一心，让她的晚年生活，至少还有儿孙绕膝的可能性存在。

她也生出了些对沐南辰的愧疚感，可终究还是晚了。